【書評】邪惡,長得像什麼樣子

撰文:鄭偉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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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人─普通人為何會變成惡魔?》 作者:James Dawes  譯者:梁永安 出版社:立諸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這書使我記起一張照片:日軍入侵南京之後,抓了些中國人舉行斬首比賽,照片中兩個士兵舉起武士刀,地上是南京老百姓的人頭。除了南京大屠殺,二十世紀發生過眾多屠殺事件,駭人聽聞。是什麼改變了原本只是普通人的士兵,變得如工廠生產線一般消滅同類?惡是什麼?當面對被視為惡魔的人,我們能中立地去認識和研究嗎?「惡」人如何感受邪惡?行惡過程對他們來說是愉悅、惡心還是無感?

在這本書中的受訪日本軍人,帶有極端矛盾的情緒。在受訓的時候要習慣殺中國人,日復一日用刺刀刺向稻草人的心臟位置;然而面對活人時反應仍是「每個人抖了又抖」,而上級看狀,賞他一個耳光:「廢物,這樣子算是日本軍人嗎?」他們說殺人是「難以習慣的東西」,殘忍需要「花時間耐心培養」,他們並非本性殷切嗜血的人。教官對他們同樣殘忍,甚至以足以致死的體罰來對付他們,使其「只知道服從命令,沒有思想」,最後使殺人「成為一件樂事」。然而,戰爭結束,他知道邪惡曾在他生命中展現,不能擺脫,卻在這保守社會中羞於告白。

本書的作者James Dawes,本身是文學教授,或許本來想以報道文學題材寫作,但是於訪問之中卻看到更深層的東西:那被視為極端邪惡的行為,背後是對殺害猶豫不決直到從眾狂熱的結果。這本書記載着懊悔的對白,並直面過去的惡行,無關能否原諒日軍當時的行徑,書中描繪的卻是一種對抗威權的行動,讓曾於威權體制中犯罪的人,打破緘默的態度。至少,我們不再需要臆測真相為何。緘默只會延續受害者的盛怒,甚至催生更大的惡,以復仇的形式流傳下去。

自白打破社會心理學之從眾效應。一個人的自白成為範例,使第二個人的披露就有了更大的合法性,人重拾對於表達人性或許邪惡的權利。然而原諒與否,卻是另外一回事。書中提出大量群眾心理學及文學的例子,以作反思,而且作為美國人的Dawes,很清楚他的國家,有很多人有着相似的心理狀態。邪惡與我們的距離,只在猶豫中的電光火石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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