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ON】美國「民間總統」奧花雲費 從被圍攻被捨棄到荷里活女王

撰文:吳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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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夢人人也聽過,沒有人較奧花雲費實踐得更徹底。
身為黑人、女性、貧窮,甚至還有肥胖,處於弱勢長年備受欺凌,到成為美國史上最富有黑人,名字家傳戶曉,被公認為全球最具影響力女性。她在金球獎相當於終身成就獎Cecil B. DeMille Award的9分鐘精彩演講,甚至被推上一個更高位置:下任美國總統。
現在全世界只看到她成功一面,事實是,風光背後是經歷一次又一次失敗,只差一點點她便抵受不住,終結自己性命,連遺書也寫好了。

奧花雲費(Oprah Winfrey)在金球獎上的精彩演說,引發民間呼籲她選總統的無限遐想。(視覺中國)

美國人想Oprah做總統,跟香港人想劉華或發哥做特首,本質上沒有大分別。即使想法出於創作力量同幻想,在人才濟濟的國度能當上「民間總統」,多少可反映憑能力戰勝出身的她,這些來已走過多遠的路。

令受訪對象自揭隱私的「超能力」

她主持的清談節目《The Oprah Winfrey Show》,由1986年至2011年,25年來均是收視冠軍,吸引無數人仿效,沒有一個威脅到她。為什麼她的節目能如此受歡迎?

有看過的人都知道,Oprah極具同理心,不時受訪談對象感染而講到眼濕濕,說話直率之餘同時不會過於咄咄逼人,無論受訪對象還是觀眾也看得舒服。

有人揶揄她不夠尖銳,一個個大牌影星和名人卻因為Oprah獨有親和力,向她傾訴從未在鏡頭前向人透過的秘密。最經典一幕,莫過於湯告魯斯(Tom Cruise)上節目時,傾吐對當時女友Katie Holmes的愛意,更開心得如孩子一樣在梳化上彈跳起來。

我知道不被需要的滋味…….你可以利用它作踏腳石,為他人構築一股強大的同理心。
(視覺中國)

奧花雲費人生重要時刻圖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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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prahification

這種令受訪對象自揭私隱和流露真性情的獨一無二能力,固然妙絕,然而她另一獨門武器,或許才是她受歡迎程度歷久不衰的主因。《華盛頓郵報》為此「武器」給予一個看來學術味道甚濃的名稱:Oprahification,意旨Oprah藉着在電視鏡頭前,坦白承認黑暗的過往或失敗經歷,為公眾帶來的治療力量(Public Confession Therapy)。

《時代》雜誌也曾作類似評價,指出她的節目是:「集體治療環節」(Group Therapy Session)。

由80年來中期,最初以小報方式營運節目,到90年來開始引入環保、地緣政治和醫療健康等較為嚴肅又貼身議題,當業界看不起這個流於煽情而八卦的「師奶節目。」,Oprah反而能闖出一條血路,吸引一班數以千萬計忠實擁躉。她被指將「報道訪談」(Report Talk)提升至「老友訪談」(Rapport Talk)層次。

對於她所做的,Oprah以此輕輕帶過:

我所做的不過是,說一些男性和女性均真正相信的事情:我們如何度過羞恥過往,我們如何深愛對方,我們如何失敗,我們如何做到堅毅不屈,我們如何克服困難。
(視覺中國)

說故事的人

能夠擁有一雙如此擅於聆聽的耳朵,也許只因她早已歷盡風浪。#MeToo運動鼓勵受害者勇敢說出自身性侵經歷,她早在30年前已在節目中自爆悲慘身世:母親是未成年黑人少女,獨力在別人家幫傭撫養她。6歲以前由外婆照顧,常常因故打到她背部血肉模糊。外婆身體變差,改到親戚家住,方是真正噩夢的開始。

9歲時年長10年的表哥把她強暴,事後「他帶我到雪糕店買雪糕,當時血仍在流,流到我大腿上。」之後5年受盡男性長輩甚至是母親男性友人施暴,14歲那年因而懷孕,母親把她丟到生父那兒。

一個因姦成孕未成年女孩,自密爾沃基搬到900多公里外的納什維爾,根本看不到出路。「BB出生前,我已預備自殺」,「試過飲清潔劑,做盡希望引人注目的蠢事和瘋狂事,實際上只是想求助。」

自我了結以外,我看不到有其他辦法。我在計劃如何做,如果當時有互聯網,我或許不能活下來,因為現在只需Google便可知道要如何做。
童年悲慘經歷,幾乎令她選擇輕生。(網上圖片)

與母親不同,曾從軍的生父對她管教嚴厲:不准交男友,事事以學習為先。那時他不知女兒已懷孕,Oprah也極力隱藏,直到紙再包不住火。

嬰兒出世,她滿以為是個新開始,不料未足月的孩子兩周後夭折,父親安慰她:可能這是上天給你重生的機會。

多年以來我訪問過很多經歷最負面事情的人,他們的共通點是:擁有一種即使在最黑暗晚上,也能為明天光明早晨保持希望的能力。
跟父親生活後,奧花雲費的生活重拾正軌。1972年當選田納西黑人小姐。(oprah.com)

被打被強姦到模範生

她擅長說故事,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參加校內演講隊,戲劇科表現突出,是校內模範學生,獲田納西州立大學全額獎學金錄取。即使是所謂的黑人大學,Oprah果然如父親所言重過新生。

高中年代,她已開始在電台做兼職,到19歲那年,更成為納什維爾電視台WTVF-TV歷來首位黑人女主播。連選美也參加過,1972年當選田納西黑人小姐。一條更高的跑道正在等待她:到巴爾的摩WJZ-TV電視台六點鐘新聞女主播。

奧花雲費早在高中年代已開始在電台兼職。(WVOL電台)

最高的起點 最慘痛教訓

22歲獨自往陌生地方闖,根本沒想過前面有什麼等待着她。

我沒想過那會是我成年後最重要的成長期,它徹底震盪我內心深處,而我當時連自己正被震動也不知道。
(視覺中國)

她在巴爾的摩工作7年半,最初獲派的「偉大任務」:晚上黃金時段夥拍當地傳奇主播特納(Jerry Turner),只維持7個半月便被「燉冬菇」。這段羞辱事隔多年她仍一清二楚:「1977年4月1日我被調離六點鐘新聞。總經理叫我上樓,他們板着臉告訴我:『我們有更重要任務交給你:把你調到晨早環節』的時候,我還以為是愚人節開玩笑。」

相較處於食物鏈頂端的晚間新聞主播,主持晨早節目無異是投閒置散,「我永遠不會忘記他所說的話:『我們打算把你調到晨早時段,在那兒你可以一個人獨自發光發亮。』當你被侮辱到這種程度,你永遠不會忘記。」

逆境王 再次重新出發

天之驕女一下子被扔至谷底,WJZ-TV給她的教訓遠不止於此。她曾披露當時受性騷擾、因為是女性而不受尊重、有監製甚至臨時臨急命令她當褓姆,不斷被欺凌壓搾拿着數。大堆不公平待遇,她沒有選擇投訴,知道一旦這樣做,她的大好前途立即告終。

如果我去投訴或說話太大聲,甚或提出法律訴訟,我的前途便會完結。來巴爾的摩那刻我已知道,不會長留此地,這樣做並不值得。
謝爾(Richard Sher)與奧花雲費非常合拍,兩人主持的晨早節目大受歡迎。(影片截圖)

硬着頭皮堅持一年多,她終於等到另一個機會:與新拍檔謝爾(Richard Sher)主持新設早上清談節目《People Are Talking》。跟事事針對Oprah的特納不同,謝爾與她十分合拍,「特納不想跟她一起工作,但我想。我喜歡她,我們拍檔多年來從未試過爭拗。」謝爾至今仍是Oprah好友,定期通電話和互訪。

節目相當成功,她卻發現愈來愈不妥:某天她報道一個家庭被大火波及的故事時,把一些毛氈和日用品送給對方,翌日即被助理新聞總監「照肺」,告訴她「把自己牽涉入別人的故事是大錯特錯」,警告再有下次便會被辭退。

不是不了解新聞工作者的基本原則,只是她對接下來的工作已萌生新想法:

當我離開巴爾的摩,已清楚意識到自己不想只做電視新聞。我對電視新聞工作感到非常不舒服。
2011年5月25日《The Oprah Winfrey Show》最後一集,眾多重量級名人嘉賓齊撐場,當中自然不少得表演跳梳化的湯告魯斯。(視覺中國)

Oprah與巨星老友鬼鬼圖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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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尾變第一 

之後的發展大家也知道了:1984年她到芝加哥為WLS-TV主持早上清談節目《AM Chigago》。一個月後,已把節目由芝加哥收視敬陪末席的包尾大幡,搖身變為收視冠軍。一年之內節目延長至一小時並索性以Oprah的名字改作《The Oprah Winfrey Show》。1986年起在全國廣播,成為美國電視史上最高收視清談節目。

我的格言是:去做吧!你渴望看到改變?走出去,然後用你自己的方法,把事情扭轉過來。
2008年美國總統大選奧花雲費為奧巴馬站台,被指為這位黑人總統最少帶來過百萬張選票。(視覺中國)

她最厲害的是,隨即成立自己的製作公司Harpo Studios,一手包辦《The Oprah Winfrey Show》的製作,亦因而賺過盤滿砵滿。節目25年來每周在美國獲4千萬收視,並售予包括香港在內的全球150個國家或地區。

Oprah利用自己的影響力,成立讀書會、創立舉報兒童被性侵機制、成立多個慈善組織,身體力行將同理心推己及人,對有色人種平權工作不遺餘力。2008年美國總統大選她為奧巴馬站台,被指為這位黑人總統最少帶來過百萬張選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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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30年來,格雷厄姆(Stedman Graham)與她相知相伴,兩人總是行動一致非常有默契。(視覺中國)

下一站......白宮?

她身上的光環耀眼難擋,演說感染力毋庸置疑,跟前第一夫人米歇爾一樣,沮喪失望的美國民眾呼籲她:「選總統」。多少年來,她一直強調自己不會蹚此渾水,可是金球獎演說過後,63歲的她會否改變主意?

與她相知相伴30年的另一半格雷厄姆(Stedman Graham)鼓勵大家繼續起哄:「一切由人們決定,她是絕對會去做的。」有趣的是,早在1987年Oprah受訪時已曾說過,格雷厄姆鼓勵她參選總統。到底他的主觀願望,會否真有成為事實的一天?當下最想知道的人,也許正身在白宮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