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科通識】槍桿子出政權-中共黨政軍關係簡介
撰文：賴家俊 (Ken Sir)
中共前領導人毛澤東曾言「槍桿子出政權」。建國以來歷代領導人，要有效管治大局，必須要掌握軍權或與軍方有良好關係。本文檢視由民初以來政局發展，指出軍隊於近代中國國家建成及政治角力中特別重要，並回顧中共建國以後的黨政軍關係。
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由於革命派無隸屬於自己的武裝勢力，故須與舊勢力妥協，釀成民初亂局。由於革命來得突然，革命黨只能在武昌起義後倉皇上馬，最後與代表清廷的北洋軍隊之父袁世凱達成協議，革命黨出讓總統之位予袁世凱，由袁世凱迫使清廷退位，創立民國。可是民國立國以來，面對袁世凱或其後之黨羽倒行逆施，革命派多次起義革命，均因缺乏武裝力量而失敗。
1923年，國民黨在共產國際牽引下，採取聯俄容共，容許中共人士以個人身份加入國民黨，以換取蘇聯軍事支援，創立黃埔軍校，培養黨軍。孫中山死後，國民黨內由誰統領一時各派系爭持不下，最後由手執黨軍，黃埔軍校校長蔣介石出任國民黨領導人，蔣及後更靠這支黨軍成功北伐。因此蔣介石明白黨軍的威力，恐防國民黨內的中共黨員會滲透軍隊奪權，因而下令清黨。
八一建軍以後的黨軍關係
被國民黨清黨後的共產黨員，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共本土派發現要與國民黨抗衡，中共必須要有一支自己軍隊。隧於1927年八一南昌武裝起事失敗後，於江西井崗山建立紅軍根據地，正式發展中共黨軍。早年紅軍，來源於工農或地方土匪流氓，但八年抗戰其後，毛成功打造一支受精良訓練，忠於中共和他一人的紅軍。並在戰後在蘇聯援助下，迅速坐大，終在國共內戰中戰勝黨內軍隊山頭林立的國民黨，成功奪取政權。
1949年以後，根據憲法與黨章，對於國家的中央軍委和黨的中央軍委職權區分並不明確。但1997年「第八屆全國人大第五次會議」通過首部《國防法》。該法第19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武裝力量受中國共產黨領導。武裝力量中的中國共產黨組織依照中國共產黨章程進行活動。」將中共「黨指揮槍」的傳統透過此法法律化。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領導人要身兼三職才算權力穩固。它們分別是黨總書記、國家主席和軍委主席。國家系統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軍委主席」，根據憲法是領導全國武裝力量，但國務院其下的國防部只淪為軍方派來就軍事對外發言的外交部，無法統領軍隊；而解放軍的最終指揮權，是在黨系統下的「中國共產黨中央軍事委主席」。中共建國以來，根據「槍桿子裏出政權」原則，即使沒有擔任過國家主席和黨總書記的鄧小平，因兼任「中共中央軍委主席」而被視為中共有實權人物。而中共軍事委員會副主席一職，在胡錦濤和習近平未成為領導人前均任過此職，被視為中共最高領導人非經歷不可的一個重要職務。故而過去二十多年來中共最高領導人多數同時擔任「中共中央軍委主席」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軍委主席」兩個職務。唯一例外的是江澤民在卸任黨總書記職務後仍留任中共中央軍委主席兩年，並因此引起不少爭議。
得軍隊得領導權
自毛澤東以來中共歷屆領導人，皆以保持軍權或與軍方有良好關係以鞏固政權。例如毛利用林彪「四野」系統於文革打倒國家主席劉少奇；華國鋒與軍方元老葉劍英合力遞捕缺乏軍方支持的「四人幫」；鄧小平以其軍方資歷，獲軍人支持取代華國鋒，並能動員軍隊鎮壓六四學生運動；而江澤民執政早年因他沒有軍方背景，所以由江澤民領導起中央每年要大幅增加軍費預算，以換取軍方支持；2008年四川大地震發生當日，時任行政最高負責人國家總理溫家寶，因無法調動解放軍，要等到晚一天北京中央軍事委員會命令才由軍方加入救災，使電視拍到一幕溫家寶摔電話，鬧軍官救災不力的畫面。據說當時軍委主席胡錦濤因病錯過了國務院要求支援的電話，這一事例反映國家行政系統(國務院)也無法調動解放軍。但話說回頭，胡錦濤年代軍方重要人物徐才厚和郭伯雄均為江澤民所提拔，因此胡錦濤年代國家主席和黨總書記對軍方能有多大權力，備受質疑。
習近平重執軍方大權
習近平不同於胡錦濤，一他沒有受隔代欽點，缺乏上一代領導權威加持；二卻是他太子黨紅二代的出身，令他相對前任於軍中太子黨有更好人脈；三是習的妻子彭麗媛是解放軍總政治部歌舞團團長，亦為前少將。要知解放軍在中央的決策力自1980年代中大幅下降，例如在中共中央政治局軍方人員比例上，第十二大黨全國代表大會(1982)一開始的比例是軍方佔總委員52%，降至第十七大(2007)的8%。而最高領導班子政治局常務委員自1997年軍方元老劉華清引退後便再無軍人。因此，軍人被排除於中共決策層中，惹來軍方大大不滿，而習近平的出現，對軍方來說視為是自己人代表。
習近平任國家主席之初，與他一樣的太子黨兼中央政治局委員薄熙來同樣有軍方人脈。而從習的打虎行動中除去軍方高層徐才厚和郭伯雄後，薄亦與周永康失勢被囚，反映習近平已成功掌控軍方。今年在建軍九十周年的閱兵講話中，習近平再一次強調「黨指揮槍」原則，伴隨十八大時習近平提出「四個全面」，當中包括「全面嚴格治黨」，意味中共自胡錦濤以來，進一步強化黨的執政力與深化黨建設，而「黨指揮槍」會是其中一個強化黨執政力的環節。
小結
從歷史角度看，中國近代國家的出現是以黨建國的成果，因此而來的黨國體制和以黨領軍成為國民政府以來的國家型態特色。伴隨著中國進一步現代化，有人開始以西方民主模式的「軍隊國家化」質疑中國的「軍隊政黨化」。但，中國近代歷史發展軌跡不同於大多數西方民主國家，她們的理論當下是否適用於中國，實有待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