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情說性】當中產女愛上紅van司機:見他開心過去高級餐廳

撰文:張碧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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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圖:Crystal)

說起紅van司機,大家的第一個印象會是什麼?粗魯?愛爆粗?對乘客呼呼喝喝?還是馬路上的亡命之徒?

這故事的女主角Alice(化名)在每天上班途中,竟然遇上一位不一樣的紅van司機。

每天上班下班,上車下車,熙來攘往,陌生人互相擦肩而過,是無緣人,大家偶爾相遇,「再見」無期。但Alice卻能幾乎每天都在同一車站,同一時間,乘坐同一位「司機哥哥」的紅van上班,與對方共聚短短10分鐘。她的愛情故事,其實更是一次個人成長經歷。

自從喜歡司機哥哥後,Alice每日都很期待上班,如果當日遇不到中的他的紅van,她亦會在下車站等待司機哥哥經過,見他一面才離開。(設計圖片、張碧尤攝)

了解他 靠觀察靠上網

Alice是第一次喜歡上陌生人,成為他的乘客大半年後,才不知不覺喜歡了他。他的名字,Alice不知道,暫且稱他為「司機哥哥」;年齡,只好目測推斷為40歲;婚姻狀況,可能已有女朋友或已婚?不敢肯定;嗜好,或者是唱歌?有時他會一邊駕駛,一邊唱歌,甚至吹口哨;身高,推斷他有6呎。其他背景、學歷、喜好、何時開始當司機等等,都是一個謎。

雖然Alice好像毫不了解對方,但她知道,對方外表高大威猛,從司機身後看起來,他酷似年輕版黎明。他的手指很修長,手執軚盤時,有一種美感,他愛戴著太陽眼鏡駕車。像典型的紅van司機,他脾氣暴躁,一開口就「問候別人母親」。有次Alice下車後,仍可聽到司機哥哥還在責罵擋他去路的途人。

Alice無法直接向司機哥哥表達感受,只好每天寫信給他,上款是「司機哥哥」,記錄每天在車上發生的事、說了哪句話、她的感受等等。(受訪者提供)

她知道,在「又兇惡又粗魯」的外表下,他其實十分善良,「有一次,有對年老夫婦上車,想去某條街,但行車路線其實不會經過那條街,他照舊責罵完他們一番後,竟破例載他們到最接近那街的位置,放下他們。那刻,我看得目瞪口呆,沒有想過一個紅van司機會這麼好人。」

又有一次,車上有一個菲律賓家傭,要在某處下車,司機哥哥的車素來不停那個地方,他拒絕她後,又一時心軟,怕她人生路不熟,於是又破例在禁區,放下那位家傭。對方沒有道謝,司機哥哥亦一如既往,幫人後完全不當一回事,繼續駕車。Alice覺得他很像武俠小說裏那些外冷內熱的仗義俠士。她知道,司機哥哥是腳踏實地、靠自己雙手努力工作的人,「自從我喜歡他後,為了能天天見他,我沒申請過放年假,他好像也從沒放過假。我覺得他很捱得、默默耕耘、又靚仔,真是很難得。」

她更留意到,司機哥哥有時等客時,會凝望窗外,流露疲倦抑鬱的神態。紅van司機背負著沉重生活壓力,「因為他的關係,我上網搜尋紅van司機的資料,發覺他們要支付昂貴車租,你見他一天走很多轉,看似有很多乘客,但當中一半收入都要用作支付車租,一個月可能接近$20, 000,其實比租樓還貴,之後的才是他的薪水,再加上油費、埋站費、其他雜費,工時又長,一天工作十幾小時,因為這個原因,我很同情他,敬佩他,亦明白他為何會經常『爆粗』,其實他壓力很大。」

Alice沒瞧清司機哥哥正面模樣,作為乘客,她大多數坐在他背後位置,視線應該是這樣的。(相中人物並非故事主角。張碧尤攝)

硬著頭皮示好 不介意經濟條件 

喜歡如此「粗魯」之人,而對方又來自截然不同背景,亦是Alice意想不到的「第一次」。Alice形容自己是典型中產,「有樓、有份文職、愛看藝術電影」,身邊都是同一階層的人,從前對「爆粗」之人毫無好感,不過今次,「我可以接受他『爆粗』,講粗口真的不代表什麼,其實他的內心深處很善良、很真誠,我覺得他給我新的角度看事物,以前我都會希望另一半事業有成、有車有樓,與很多港女一樣,但遇到他之後,我覺得這一切真是不重要,就算要住劏房,我也不介意。我在周末都會去高級餐廳,但都比不上見到他那般開心。所以喜歡一個人,真的不在乎對方的經濟條件,如果什麼都精準計算過,就不叫愛情了!」

因為常常看到司機哥哥落寞的眼神,為了關心司機哥哥,Alice作為女生,也硬著頭皮,「第一次」主動向陌生人示好,連她也覺得此舉勇敢無比。「其實他都是為市民服務,在外國與司機打招呼是很平常的,但香港人太冷漠了,我覺得他們駕車這麼辛苦,做乘客的除了支付車資,也應該向他們表示關懷和鼓勵,而且戀上人不是什麼壞事,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不需要收收埋埋。」

某個周四的上班日,她刻意坐到總站才下車,待其他乘客下車後,她終於「一時衝動」,從後遞上放在手袋裏整個星期的運動飲料,「司機哥哥,請你飲!」是她與司機哥哥說的第一句話。她笑著說:「他嚇到整個人彈起,反問我是什麼來的,想不到他會收下,我當時腦海一片空白,馬上逃離現場,不敢再面對他。」

當司機哥哥建議Alice坐在這沙發位置,雖然她拒絕了,但內心感動不已,讓Alice更欣賞他的內在美。(張碧尤攝)

「誰料第二天我再坐他的車,他竟然在我下車時主動跟我說話,問我那天為什麼不是在總站下車。到了下周一,下車的一刻,他又與我say hi,其實我覺得很sweet,想不到隔了個周末他還記得。」

曾陷入暗戀的人都經歷過既甜蜜又酸溜溜的起伏,對方的一舉一動,甚至簡單一個眼神,彷彿流露愛意,足以牽動整個靈魂。雖然二人的交談只是一句起,兩句止,但自從送他飲料後,亦發生過讓Alice窩心的事。有一次,司機哥哥見她趕來車站,但車已滿座,便提議她坐在司機旁邊的沙發位,她相信,這絕對不是為了多賺一份車錢,而是好心想載她一程;又有一次她到達車站時,司機哥哥的車剛駛走,但一見到她,便馬上急煞掣停在禁區位置;二人曾試過在倒後鏡四目交投,「那一刻,大家很close,一直忘形地對望了幾秒,沒有想過把眼神移開,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訴說。他好像在跟我說,我的心意他全明白,那刻好像我們真的可以在一起。」到下車時,她有點心不在焉,胡亂把錢塞給他,卻不小心跌了一地,平時粗魯的司機哥哥,此時卻安慰她:「執不到就算了。」

可惜,第二天,她下車付錢給司機哥哥時,他一反常態故意別過臉去不瞧她。她很傷心,害怕他要刻意避開自己。「當時我太鑽牛角尖,現在回想,可能是他怕尷尬而已。」

為了爭取與司機哥哥相處時間,Alice試過事前用盡錢包的零錢,「被迫」用紙幣付錢,好讓司機哥哥找錢時多見幾面,及說一聲「謝謝」。特別留意,相中人並非故事主角。(張碧尤攝)

暗暗戀下去 已經很幸福

喜歡上陌生人,最後結局不得而知,連二人距離有多遠,她也不知道,但她在這經歷中,確實得著很多,例如重拾愛上人的可能、例如讓她明白到職業無分貴賤,不是一定要做醫生做律師才值得人尊敬。像司機哥哥那樣駕車技術一流,能夠最快捷、最安全地把乘客載到目的地,能夠幫到乘客的地方,他都盡量幫忙,雖然收入不多,雖然滿口粗言穢語,但他的價值絕不下於一位外科醫生,一樣值得人尊敬。因為司機哥哥,令她留意及重新認識社會上職業地位不高的人,其實他們一樣有可貴的人格,一樣有著可敬之處。

「暗戀這條路不易行,需要很強的心理質素,否則經常會鑽牛角尖,我現在愈來愈看得通透,就算不可以與他在一起也不打緊,在這個冰冷的城市裏,還有一個人值得我欣賞崇拜,已經很好了。而且,我送飲料給他,我仍然記得他當時其實是很驚喜、很感動。你送東西給人,人家未必每次都覺得開心,都會接受的,可以有機會請自己喜歡的人喝東西,可以令他開心,已經很幸福很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