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會在美國的白領階層並不常見，在高端科技業的摇籃矽谷，一場科技勞工運動似乎正要萌芽起來。二百多名Google員工宣布成立工會，到底這幫「矽谷的天之驕子」、享有高薪厚祿的工程師們有何訴求？

約200多名Google員工於1月4日宣布成立Google與母企Alphabet的首個工會，並將向所有全職員工、臨時、外判員工、合約員工開放。目前大約已有400名人簽名加入工會，數目跟Alphabet多達26萬員工所佔極少，卻反映着Google員工在過去數年對管理層累積的不滿。

矽谷踏入黃金發展的過去30年，一直都未有相關工會誕生。矽谷的科網企業除了象徵高薪、具發展潛力的行業，企業文化與職場氣氛也是備受嚮往，也是各種科網及初創企業的仿傚對象。不過，薪高福利好的並不代表Google員工心目中的全部。

「我們的目標不限於職場議題，如『員工是否獲享應有薪酬』，我們的關注更為廣泛。」Alphabet工會聲明亦提到，臨時工、合約工等大約佔Google員工總數的一半，而這些員工以黑人或褐色人種居多，Google以現行僱用制度使這些人的待遇就如二等員工。

Google「作惡」了？　三年屢爆員工抗爭

除了不公平的員工待遇，過去三年以來，Google員工已幾度發起罷工，其中主要的一次包括於2018年，員工發起長達三個月的抗議運動，反對Google與美國國防部合作研發無人機的智能系統的Project Maven。許多員工當時認為有關技術將會被五角大樓應用於殺傷性武器，批評Google是助紂為虐。逾3000名員工一度向CEO皮柴（Sundar Pichai）聯名上書，表示「我們認為Google不應該戰爭的生意」，至少10多名員工期間憤而辭職。這場員工與管理層之間的爭鬥，最終於以員工的勝利作結，公司宣布不再與國防部續約。

同年底，Google被揭正為中國巿場打造一款審查版的搜尋應用程式，盛傳會封鎖被中國視為敏感的搜尋結果，如「人權」、「學運」等。皮柴雖然證實這項名為「蜻蜓」（Dragonfly）的項目，但只是在初步探索階段。項目在Google內部引起強烈反對，直至2019年7 月，Google高層證實計劃已經終止。

Android之父性騷擾獲「放生」　全球員工大罷工

同樣於2018年底，Android系統創辦人魯賓（Andy Rubin）遭女下屬控訴性騷擾，Google雖然展開調查並認定控訴人證詞可信，要求魯賓離職。但Google不僅沒公開魯賓辭職的原因，更向其支付9000萬美元的離職補償金。

到過去的12月，Google辭退AI倫理科學家Timnit Gebru，激起2000名Google員工及AI業界人士的聯署抗議。事源於這位黑人女性科學家與團隊發表了一份研究報告，指出Google使用的AI技術是透過學習人為資料而運作，因此很有可能模仿人類做出偏差行為或發表仇恨言論，警告在使用AI技術時必須非常謹慎。高管退回報告內容後，Timnit Gebru一度威脅辭職，並在一封內部郵件抱怨公司對弱勢族群有欠作為，事後因此被 Google的AI負責人Jeff Dean開除。事件一度引發Google全球各地員工罷工示威，提出對性騷擾、歧視的強制及透明的仲裁，及公開補償金額等。Google最終為Jeff Dean開除Timnit Gebru公開致歉，承認是解僱不妥。

這一系列事件促使了Google員工成立的工會意願，漸漸孕育起來。而Alphabet工會作為一個少數派工會，無毋經過全國勞工關係委員會（National Labor Relations Board，NLRB）的通過，該會亦明言不會代表員工作跟資方進行僱用合約方面的協商。現階段首要目標是聚焦於組織員工，在議題上儲起動員能力，進而在未來跟管理層協商或進行政治施壓。

由Google員工跟管理層的近年的衝突可見，遠不只於一般工會常見的勞工福利及權益爭議，而更多涉及企業方針，以及道德倫理方面。而且，Alphabet工會不僅是首個矽谷科企的工會，也是美國罕有的「白領工會」。在2018年底針對性騷擾事件的示威，遍及全球50個城巿，逾二萬名Google員工參與，所動員的人數和協調水平乃在科技行業中前所未見。

白領科技工作者　為藍領同袍挺身

一向來說，矽谷根本沒有傳統的勞資談判，基於白領科技工作者的高學歷、高技能，他們通常都享有高薪、優厚福利與高度的職業流動性，並沒有成立工會的需要。在Google內部也一向有着直言不諱的傳統，員工享有自由發聲的權利、創新的空間，也使Google成為新一代嚮往的職場典範。而這家科企成立之初的座右銘「不作惡」（Don’t be Evil），都成為了吸引科技人才的重要理念，也使其在二十幾年間成為了全球科技精英的聚首地，企業文化也為行業內外趨之若鶩。

不過，隨着Google的壯大，業務範圍已擴大至全球人民無孔不入之境，所涉及的道德論理、國際利益爭議、數據私隠，以至歧視及性騷擾等公司內部問題，已令人懷疑Google是否與「不作惡」的初心越走越遠。

過去幾年，facebook等科企的自助餐員工和保安員都開始組織起來成立工會。而組織示威的Google工程師們也有意把這些藍領員工合同納入他們的示威訴求，團結起來跟高層「對抗」。

科技巨擘面臨內外施壓

雖然Alphabet工會目前成員為數甚少，也不存在解決勞資糾紛的實際功用，但從過去幾次員工示威的力量，可見他們有力左右這些科網巨擘的政策，以至影響他們跟政府之間的項目，意義及未來的影響力卻不容忽視。這股矽谷「勞動新勢力」，將會成為高技術行業的發展風向標，引領着科技勞工運動的開端。

Google、facebook這些「大得不能倒」的矽谷科企，在未來的日子除了面臨大眾、政府加大監管壓力之餘，在內部勢必面對員工更多的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