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圈內沸沸揚揚傳了一陣子後，中國證監會前主席易會滿落馬的消息終於「實錘」了。中央紀委國家監委9月6日通報，易會滿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在接受調查，他也成為今年第八個落馬的正部級「老虎」。

易會滿是在全國政協經濟委員會副主任的任上落馬，但他的問題肯定不是出在這個沒有實權的職務上。他的「老東家」證監會當天召開會議，強調對易會滿的調查，體現中共「堅持反腐敗無禁區、全覆蓋、零容忍」。

據內地媒體報道，易會滿在8月29日左右被帶走調查，一起被帶走的還有他的幾個家人；而在那之前，易會滿的幾名老同學也被調查。

與歷任證監會主席相比，今年61歲的易會滿起點很草根。他的第一學歷不高，1980年代畢業於名不見經傳的浙江銀行學校（後升格為浙江金融職業學院）；他的職業經歷也比較單一，在加入證監會前一直在中國工商銀行工作，從基層信貸員做到銀行高層。

2019年1月，易會滿接替調任中華全國供銷合作總社黨組副書記的劉士余，出任證監會主席。當時的一種說法是，他來自基層，既有開拓精神，作風穩健，在政壇也沒有太深的人脈，這些特點被高層看中。

易會滿執掌證監會的五年，再次印證了中國坊間的一個辛辣調侃：中國有兩個主席的位子最難坐，一個是足協主席，另一個是證監會主席。足協主席常因中國男足一塌糊塗的戰績挨駡，證監會主席則經常因為股市的糟糕表現，成為股民的出氣筒。

炒股的人都重視吉利的彩頭，證監會以及它的掌門人，也常常被「玄學」環繞。今年6月證監會更新機構標誌，此前被股民稱為「連環套」的標誌改成由三個「V」字環抱的圖案，引來股民熱議，盼望股市早日解套。不曉得是不是玄學起了作用，中國股市也確實迎來一波好行情。

易會滿2019年空降證監會時，中國股市正處於低潮，輿論當時對這位新主席推進資本市場改革，給低迷股市注入活力抱持希望。有股民甚至認為，易會滿的能力姑且不論，至少他的名字「易會滿」比前幾屆證監會主席更吉利。

在他任職證監會的五年，中國推行了資本市場註冊制改革，也迎來新股上市大爆發。不過，易會滿最終沒有給中國股市帶來好運，A股在他執掌證監會期間波動劇烈，頻頻跌破3000點。去年2月在股市跌跌不休時，易會滿突然被免去證監會主席，黯然退居二線；證監會掌門人由外號「證券屠夫」的吳清接任。

從各方媒體的報道梳理，易會滿這次被查的原因，指向了三個「圈子」。首先是他根基深厚的「工行圈」。過去兩年，工行多名高管在金融反腐風暴中被查，包括曾與易會滿共事過的工行原副行長張紅力，易會滿的得力下屬、工行資產管理部原總經理顧建綱等。

其次是易會滿母校浙江銀行學校的「校友圈」。據《經濟觀察報》報道，易會滿被查前，他的數名校友已先落馬，如農業銀行數據中心原黨委委員、紀委書記林鵬，工行浙江分行原行長沈榮勤。

此外，易會滿的「親屬圈」也引發關注。據報道，易會滿的兄長曾以他的親屬名義混跡浙江金融圈，利用他的影響力參與企業融資。有消息也稱，中金資本原董事長丁瑋早前被帶走，調查涉及一個巨額私募股權投資專案，而易會滿的兒子在中金任職，拔出蘿蔔帶出泥，為易會滿的落馬埋下伏筆。

易會滿被查的消息「靴子落地」，他也成為繼劉士余後，又一個落馬的證監會一把手。劉士余在2019年主動投案，被處以留黨察看二年、政務撤職，降為一級調研員。易會滿的問題有待調查，但官方當年通報劉士余落馬的消息中，「主動投案」和「配合」審查調查等措辭，都沒有出現在對易會滿的通報中，加上坊間流傳的消息，易會滿的問題相信更大，不排除可能面對牢獄之災。

連續兩任證監會主席落馬，說明證監會掌門人不僅要為股市下跌「背鍋」，也正成為腐敗頻發的官場「高危」崗位。事實上，去年以來，從中央到地方，證監系統已有多名高官被查，包括今年4月落馬、與易會滿共事兩年多的證監會原副主席王建軍，證監會原黨委委員王會民，江蘇證監局原局長凌峰，深圳證監局原局長陳小澎等。

證監系統工作的「高危」，顯示包括資本市場在內的中國金融領域，仍有巨大尋租空間。金融腐敗無孔不入，而在官方著力發展資本市場來服務中國經濟、股民期待股市迎來「長牛」的當兒，若無法透過有效的制度建設掃清腐敗，不僅將削弱市場信心，也可能引發系統性風險，更難以打開金融服務經濟的局面。

本文獲《聯合早報》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