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市早苗撐不了台灣:APEC深圳場 北京已寫好劇本
賴清德政府最近對東京可說是用力示好:在府內高調感謝日本支援花蓮災情,向旅日僑界強調「台日是相互扶持的夥伴」,又在「台日交流高峰會」錄影祝賀高市早苗高票當選、期盼台日共同強化經濟與安全韌性。這畫面搭上APEC慶州峰會期間,高市與台灣領袖代表林信義20分鐘會面,很輕易在台北被包裝成「美國之外,台灣找到新的可靠靠山」。
然而,北京幾乎是同步潑了冷水。外交部直接點名高市「執意」與「中國台灣當局人員」會面,指責嚴重違背一中原則和中日四個政治文件精神,強調台灣問題是中國核心利益中的核心,還搬出抗戰與台灣光復80周年的歷史帳本,提醒日本在台灣問題上有「不可推卸的嚴重歷史罪責」。國台辦接力表示,明年深圳APEC將「按一個中國原則」處理「台灣地區」參會事宜,直接把紅線寫進制度語言。
表面上,東京沒有退讓,日本外相茂木敏充在記者會上回應中方抗議,強調日相在APEC利用機會會見台灣相關人士「符合過去慣例」,也不違背維持「非政府間實務關係」的立場。這些話,當然足以被台北拿來當作「日相頂住北京壓力」的宣傳素材。
但是,把鏡頭往後拉,就會看到另一個更殘酷的結構場景。
首先,深圳APEC主辦權本身,已說明權力排序。當年在秘魯APEC,台灣直接講明「懲獨22條」可能波及與會人士安全,後在北京承諾會遵守APEC規則與慣例、保障各方安全的前提下,包括美國在內的成員均同意讓北京拿下主辦權。然而,現實就是現實,哪怕台灣後再透過涉外官員對外談所謂「安全疑慮」,北京其實只需一句「關鍵不在安全,而在於遵守一中原則與諒解備忘錄」就能把盤面掀了回來。簡言之,台灣去不去深圳APEC,不是怕不怕被抓的問題,而是願不願意在政治上點頭。
華府的立場同樣清楚,美國國務院近日重申「堅持台灣平等、完整參與APEC」,也說會敦促中國保障與會者安全,然而,當初中國爭取主辦時,美方可沒有否決,而是接受在現有規則框架下與北京做好生意。換句話說,美國只是一如往昔,願意為台灣講話,才不會為台灣把桌子掀了。
其次,高市早苗的「親台」,有著非常具體的上限。對北京而言,她是標準的「最不受歡迎日本政客」,原因清晰可見,如靖國神社常客、否認南京大屠殺、主張修憲擴軍,還提過台日「準安全聯盟」等。前《環球時報》總編輯胡錫進的判斷便頗為直接:高市領導的是「弱勢日本裡的弱勢自民黨政府」,她會透過小步挑釁維持強硬形象,為增加軍費、突破和平憲法創造輿論,但她既沒有政治資本,也沒有國力條件去掀起一場全面對華對抗,一旦把中日關係推向失控,只會動搖她自己的首相寶座。
從這個角度看,高市在APEC與台灣代表林信義合照、在社群媒體高調發布,更多是對內的政治表演,即向保守選民證明自己延續安倍路線、對華「不軟弱」。至於北京的強烈抗議,反而強化了她在日本國內的強硬形象。台灣被擺進這齣戲裡,扮演的角色是「方便展示的道具」,而不是真正被納入日本國家戰略核心的對象。
第三,日本整體對華路線,早已定調成「安全上強硬、經貿上謹慎」。在安保三文件裡,中國被寫成「史上最大戰略挑戰」,為長程打擊能力鋪路,同一時間,日本企業與金融界則不可能承受與中國全面脫鉤的代價。於是乎,高市可以在國際場合向習近平提香港、新疆、南海問題,卻在台灣問題上回到1972年《中日聯合聲明》的既有框架,不做任何超出紅線的正式承諾,這不是偶然,而是系統性的算計。
在這樣的結構裡,高市早苗對台灣的「親近」,大部分時候只會停留在外交修辭與象徵性動作上,一旦觸及北京畫下的紅線,她能退的,一定比她能進的多得多。台灣若把這樣的日本,浪漫化為在「特朗普不可信」之後可以依賴的第二支支柱,無異於拿別人的戰略工具當成自己的安全保證,也讓賴清德口中的「民主夥伴」、「民主供應鏈」顯得格外單薄。
就以台積電熊本廠為例,這當然對日台產業有實質意義,但它對日本來說,主要是分散供應風險、鞏固自己在美國主導的半導體聯盟中的位置。對台灣而言,如果因此就相信東京會在真正危機時刻為台灣與北京攤牌,那就是無可救藥的犯傻。
最後回到問題核心,在中美關係、中日關係的現實結構下,台灣若還念茲在茲「對抗北京」,本身就幾乎沒有成功空間。華府有全球戰略盤算,東京有憲法與經濟的自我約束,北京握有地理與軍事優勢,多角關係裡唯一不能主導局面的,就是台北。如果在這樣的格局之下,還把希望寄託在一位「反華色彩鮮明」的新日相身上,以為只要高市越「討厭中國」,台灣就越安全,那不只是緣木求魚,甚至接近自我安慰。
是以,台灣真正值得做的,不是到處尋找新的「抗中二把手」,而是冷靜承認結構性弱勢,從對抗轉為風險管理:少一點浪漫敘事,多一點現實計算。世界變局不會為台灣暫停,別人的戰略轉身,也不會為台灣而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