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反腐風近期吹到了消防領域，各地消防部門接二連三出現官員落馬，最近一宗案子是涉及雲南森林消防總隊的窩案。

中央紀委國家監委11月25日發布消息，雲南森林消防總隊原中共黨委書記、政委張福彥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查，在他落馬前，雲南森林消防總隊已有多人相繼落馬。

這當中有張福彥的老搭檔齊興彬。官方今年6月通報，時任雲南森林消防總隊黨委副書記、總隊長齊興彬涉嫌嚴重違紀違法，主動投案。據內地媒體報道，張福彥和齊興彬曾一同參與過麗江玉龍、大理南澗、昆明祿勸、迪慶香格里拉等地的森林火災撲救工作。

此外，這兩人的下屬，雲南森林消防總隊副總隊長羅爽，在雲南工作時曾是齊興彬下屬的四川森林消防總隊黨委副書記、總隊長夏進榮，以及雲南大理州森林消防支隊黨委副書記、支隊長計新陽也都涉嫌嚴重違紀違法，在之前主動投案。

接二連三的消防官員落馬，顯示雲南森林消防領域已經形成系統性腐敗的窩案，拔出蘿蔔帶出泥，下來很可能還會牽出更多腐敗官員。

中共自2012年開始大刀闊斧反腐，金融、能源、醫療、公安、軍隊等諸多領域都掀起過猛烈的反腐風暴，消防是反腐風近年來吹向的一個新領域。據《南方週末》今年6月做的不完全統計，2022年中共二十大後，從國家局到市級支隊，消防系統大約有16人被查，但這與很多其他領域比起來不算多。

今年1月召開的二十屆中央紀委四次全會上，消防與金融、國企、能源、煙草、醫藥、高校、體育、開發區、工程建設和招投標等領域並列，成為中紀委今年重點整治的11個領域之一，也是一項新增的重點反腐領域。

中紀委全會落幕沒幾天，重慶市消防救援總隊長李俊東就在1月11日被通報任上落馬，成為今年首名被查的地方消防領域高級官員。

其他在今年裡被查或主動投案的消防系統官員還有好些，包括中國國家消防救援局應急通信和科技司負責人張昊、寧夏消防救援總隊總隊長唐國忠、內蒙古消防救援總隊總隊長李俊豐、浙江消防救援總隊總隊長蔡衛國、湖南消防救援總隊總隊長鄭西、廣東消防救援總隊副總隊長羅雲慶等等。

消防系統的腐敗在很多業內人士看來，其實是公開的秘密。多年前派駐上海時，一家來自境外的知名書店傳出因為裝修沒能通過消防驗收，落「滬」計劃夭折，當時與在中國做生意多年的新加坡商人聊到這事，對方提到消防審核的各種彎彎繞繞，感慨裡頭「水深得很」。

據這名商人說，中國的消防法規定有很大的裁量空間，從設計的消防審核、施工期間的消防檢查、竣工後的消防驗收，到日常的消防安全檢查、消防產品的市場准入和質檢，都得經過消防官員之手，消防部門手握「生死大權」，直接影響工廠運營、商店營業、樓房開盤。因此，要過消防關，「花錢表示表示」早已是不成文的規矩，尤其在一些小地方。這樣的「表示」形態多樣，據這名商人說，有開發商向消防官員提供優渥的買房折扣；有商場為了過消防驗收，給消防官員運去整整一個後備箱的名牌手提袋。

從近年來曝光的消防領域腐敗案細節，以及一些地方向民間徵集消防系統腐敗問題線索的通告來看，消防系統官員腐敗的空間真不小。例如在消防執法中接受賄賂，與管理物件進行錢權交易。消防部門也能指定消防產品品牌、銷售單位，或推薦消防技術服務和施工單位，從中撈取油水。一些消防人員還在辦理行政許可、處罰、監督檢查時，違規審批、濫用裁量、故意刁難、選擇性執法。

中共二十大後首個落馬的消防領域高官是應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原黨委委員、副局長張福生。官方去年播出的反腐專題片披露，他從1990年代開始受賄，每次收受的款項都是一兩萬、三五萬，最多也就10萬元，可被查時涉及的款項竟有數千萬元，向他行賄的人有數百，可見這個領域的尋租空間大、機會多，官員手握的權力猶如日常的「提款機」。

消防領域的腐敗問題，直接關係到公共安全、民眾人身和財產安危。消防安全一旦出現疏漏，代價是巨大的。剛剛在香港大埔發生的重大火災雖然原因未明，但無情的大火帶走數十條鮮活的生命，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凸顯消防安全的重要性。

消防也與企業日常經營息息相關，容易形成細水長流式的腐敗，甚至被認為是行業內理所當然的「規矩」。合法守規的企業可能因為拒絕潛規則而處處碰壁，違規的企業則可能因為「花了錢」一路被開綠燈。

這場圍繞消防領域的反腐戰，除了抓幾個貪官，更有制度建設的緊迫性，它關乎政府公信力、企業營商環境，更是維護公共安全和社會公平正義的關鍵一環。

本文獲《聯合早報》授權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