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tywalk正流行:在多感官漫遊中重拾「消失的附近」

撰文:范玉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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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以來,citywalk逐漸流行,成為內地年輕人新寵。在最為集中展示citywalk的社媒平台小紅書,目前搜索citywalk已有61萬+篇筆記。

citywalk,直譯為城市漫步,小紅書官方對其釋義為:曾經指一種由領隊帶領講解,穿梭在城市景觀和人文景觀中的輕量旅行體驗,現在泛指一切「走來走去找樂子」的行為。

上海citywalk街景。(小紅書@Rhythm)

據《小紅書City Walk趨勢報告》顯示,2023年上半年, citywalk平台相關搜索量同比增長超30倍。過去一年,citywalk用戶的總路程已達到32萬公里,相當於繞地球8圈。

研究數據表明,95後比00後更愛citywalk,上班族比學生更愛閒逛,24-28年齡段的青年人群最中意citywalk,佔比28%。其次是19-23歲,佔比22%。而在性別比例中,女性佔82%,男性僅佔18%。

研究數據表明,95後比00後更愛citywalk。(《小紅書City Walk趨勢報告》)

在內容方面,Citywalk既可以是基於興趣愛好的路線式探索,也可以是漫無目的的純找樂子消磨時間。親子、購物、美食等垂直細分類都能成為citywalk的內容。

據調查,內地citywalk榜單top10分別為:上海、北京、廣州、杭州、深圳、武漢、南京、蘇州、成都、西安。最受歡迎路線中,上海是「安福路-武康路」、北京是「東四十條-北新橋-五道營-國子監」、 廣州是「永慶坊-沙面-粵海關-沿江西路」。

另一方面,以興趣為導向的citywalk也稱為流行。看展、購物、美食、電影、咖啡、書店、園林...只需順著興趣愛好發散,就能在垂直領域精準細化適合不同人群的citywalk體驗。還有網民根據MBTI人格分類,總結適合i人和e人的walk路線。

直接意義上的走路/步行(walk),是人類學田野調查的基礎方法之一。用雙腳步行,實地參與、觀察,從而「在現場」。漫遊/漫遊者(flâneur)則強調一種隨心所欲、非功利的放鬆心態。在漫遊過程中,時間通常不被強調,空間扮演了更為重要的角色。

作為citywalk的空間載體,城市空間亦塑造著人的日常生活。空間的生產、再生產中的重要一環,是人類的參與,共同完成空間實踐(spatial practice)。citywalk的遊覽對象是風格各異的城市景觀,而城市景觀所深層反映的是一個城市的文化氣質。

進入後疫情時代,無論是物理上的長時間隔離,還是社會、科技等多重因素導致的心理隔離,人與人之間的真實聯結變得鬆散,個體原子化、斷裂化,呈現如Fredric James所述後現代社會典型的離散、去中心、消解宏大敘事、無意義等特征。

人類學家項飚提出「消失的附近」這一概念,指出年輕一代對「附近」的忽視。例如,外賣行業的發達,讓內地年輕人可以足不出戶吃遍附近,而完全不需知道某家餐廳的具體位置。當到達新城市尋覓美食時,通常也依賴網絡信息的推薦,而非實地探索發現。

北京的傳統建築四合院,通常被認為十分看重鄰里人情關係。(示意圖 / vcg)

在知識界普遍擔憂人類自反性(Reflexivity)消失的語境之下,citywalk這一古已有之的旅行方式在後現代社會被創造性使用,citywalk的實踐包含著個體與他人、社會的關係互動和交往行為,從而建構主體間性(Intersubjectivity)打破信息孤島,將個人與他周圍的生活環境真實聯結,使消失的「附近」重新在場,讓個體斷裂的層次得以彌合。

citywalk的重點在於使用「人」本身去探索城市。(示意圖 / vcg)

可以觀察到的現象是,citywalk的行為主體是相對年輕的城市白領/工作族,而citywalk在中國的流行,離不開上海這座白領之城的推動。這也使許多尖銳的批判聲將矛頭對準上海的白領工作族,指責其群體行為的享樂主義傾向和拜物教(Fetishism)本質。

而在現實生活中,citywalk概念外延的拓寬,又使其不局限於展示蘊含某種階層性質的、通過互聯網加工的生活方式。citywalk的重點,在於使用「人」本身去探索城市場域,發揮步行的多感官體驗(multi-sensory experi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