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古巴資源缺乏 讀醫學費竟全免 培養一群「看透世事」的妙手仁心

撰文:毛詠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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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巴在1960年代後一直受美國實施經濟濟制裁禁運的壓力,令這加勒比島國的時鐘彷似停擺了。若說她的一切都很落後,古巴大概可以驕傲的說聲「你錯了」,因為她有一種強項是超乎你我所想。
古巴醫療在國際社會是一個品牌,由國民的健康素質,至海外的醫療支援,古巴都做得完善。連世界各地的學生也慕名前赴當地的著名醫學院就讀,不怕沖冷水浴、不怕要上老土的白色校服上堂,學成的是不依賴先進儀器斷症,不靠昂貴藥物的好本領,也學會俠骨仁心的精髓。《香港01》記者訪問了一位美國醫生,了解他為何要千辛萬苦跑到古巴學醫。

專收外國學生的ELAM,來自五湖四海的生聚精會神的上解剖課。(Getty Images)

記錄片《Community Doctors》講述世界各地到古巴ELAM學醫情況:

卡斯特羅在1959年古巴革命後上台,美國對此共產政權施以嚴厲制裁,並在1961年起實施禁運,急救設備、藥物也受限制。卡斯特羅主張免費教育及醫療均是基本人權,在資源緊促的環境下,古巴不但沒放棄發展醫療,反之大量培訓醫生,以防範作整個醫療系統的重心。

現時,古巴的醫療系統在國際社會備受推祟,嬰兒夭折率比美國低,平均壽命達78歲。世衛總幹事陳馮富珍在2014年7月到訪當地便形容:「世界應效法這島國,以防範為本的模式(preventive model),取代低效率、高成本的治療模式(curative model)。」古巴模式同時確保了社會最基層都獲享醫療照顧及衛生服務。

低成本,高效益。沒有錢,卻比有錢的都要健康,如何做到?要到首都夏灣拿看一看。

夏灣拿有如停擺了的時鐘,老爺車在街上行走。(Community Doctors提供)
外表簡單的校舍,自1998年起為逾百個國家孕育出二萬多名醫生。(Getty Images)

在夏灣拿市區夾道是殖民色彩的歐式建築,窗台從拱形的窗戶伸出,顏色斑駁,臨海的除了遙遙無盡的海濱大道,在城市邊緣還有一座毫不起眼的白、藍色建築,它是全球首屈一指的醫療學校──拉丁美洲醫學院(Latin American School of Medicine,簡稱ELAM)。

這裏的學習氣氛就像一間國際學校,學生都是來自五湖四海,除了是慕古巴醫療之名而來,也有另一個重要原因──學費全免。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曾稱ELAM是「全球最先進的醫學院」,但所謂先進可能並非你我所想,ELAM校園是由舊海軍基地改建,課室裏只配備單的黑板及粉筆,一日三餐都在大飯堂解決。由於宿位不足,一個「營房」隨時住上30名學生,沒什麼私人空間。與家人朋友分隔也是另一種苦,夏灣拿街頭現在都有不少Wi-Fi點,但回想2000年初,古巴仍受制裁之時,只有在酒店才可上網,打電話到美國每分鐘要花上兩美元。不過對於部分來自先進國家的學生,最辛苦還是要用冷水洗澡,因當地熱水爐是種奢侈品,看來做到古巴讀醫,首先要學懂放低電話,其次就要放低身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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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AM的課室只有黑板,粉筆等簡單的教學工具,學生還要穿校服上課。(Getty Images)

從ELAM畢業的美國醫生Rafael Montalvo,向記者講述他在古巴學醫六年的經驗。

Rafael在古巴的頭兩年,多數時間在課室裏學習醫療知識。(受訪者提供)

現時回到洛杉磯執業的Rafael在2004年至2010年於ELAM就讀,當時吸引他的原因有三:獎學金、古巴是美麗的國家、醫療體系的良好聲譽。「食宿校服,都是完全免費的。來自世界各地的學生一同學醫,一同學習西班牙語。」正因在古巴學習六載,Rafael操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現在八成的女病人都是說西班牙語的。

日間穿上白色的校服上課,晚上的時間便溫習,閒時這班外國準醫生也會四處遊玩消遣。頭兩年以課程為主,透過書本及課堂了解醫療、科學等知識,之後四年便是實習,ELAM學生會被派到當地的醫院工作,與其他古巴醫生一同睇症。「到了醫院後,你便開始學習臨床診症,幾乎每天都要診治病人。」Rafael指,頭兩年的課程都只集中於校園內,這變相是限制了這些外國學生的活動範圍,方便當局觀察這些外國學生,也令他們專注學習,不問古巴國內的狀況。

若你沒有溫書一定騙不過他們(古巴醫生),他們連東西在書本中的第幾頁都記得,而且世事都被他們透徹了解,令我很欣賞。
Rafael

制裁下缺儀器藥物 古巴醫生如何鍊成?

Rafael在校內上課的情況。(受訪者提供)

古巴受長年制裁,連磁力共振(MRI)、腦部電腦斷層掃描(CT scan)等基本醫療設備都缺乏,跟美國等先進國家差距甚遠,不過Rafael認為古巴的醫療教學模式,填補了這方面的「先天不足」,針對性地培訓醫生臨床斷診的能力,即時有較先進的斷診或掃瞄儀器,他們在真正需要關頭才使用。這也使古巴醫生無論到了世界上任何一處偏遠落後的地區,以至在災難環境,也能在物資及儀器短缺的環境下,也能斷診及治療傷病。

Rafael對古巴醫生的專業及無私精神,深感欣賞。(受訪者提供)

博學擅於交際 打破與病人固有隔膜

在古巴醫院實習時,Rafael最常遇見的是登革熱個案,也有一些深刻的病例,一位年輕男子來求診,除了有點氣促,並沒什麼特別病徵,花了很多時間診斷,最後才發現他患上嚴重的肺癌;也見過有一位在農田工作的人,誤吃了某種農作物,因而染惡菌患上一種罕見的腦災。這些「怪病」可能在先進儀器下之,很快便無所遁形,但在古巴的醫院裏,醫生的斷診時間可能較長,可能查問病人的家人、朋友,甚至走訪病人的家或社區,像砌拼圖般把證據拼湊起來,再作斷診。

在Rafael眼中,古巴醫生可謂「異常博學」,更是交際強手,擅於建立人際網絡,醫生與病人的關係密切,這是美國醫療體系所欠缺的。

ELAM學生在校園及實習的情況。(Community Doctors提供)
古巴醫生醫病及教學就似意大利皮匠為你度身訂造一對手工皮鞋一樣,都講究「工藝」(craftsmanship),為病人度身診治,可能花費的時間長一點,但當然比你走進百貨公司買的現(省)皮鞋更舒適。
Rafael

像度身訂造皮鞋般 以工藝去治病

Rafael形容,雖然古巴醫生人工低,但他們的工作動力卻不受掣於金錢誘因,反而用盡心思去醫病,甚至教授外國學生。不過古巴仍有相當數目的醫生,抵受不住社會主義制度及生活艱苦,逃離至別國生活。Rafael認為這些人佔整體比例極少,不少曾出國的古巴醫生也不習慣在外地生活,至少在家鄉,無論住屋及日常所需都不用自行支付。

記者問Rafael能否以一句總結在古巴學得最寶貴的一課是什麼,他認為是「開放與分享」。他記得有次在醫院裏,首席醫生的太太帶來一份三文治給他,他卻分成十分給房內的學生及教授,分甘同味。這一幕令Rafael印象難忘,更讓他體會到古巴的醫院裏,並沒有階級之分,對他來說這十分之一件三文治也是別具意義。

Rafael在古巴讀醫六年,認識到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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