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評全球化・一】迅猛到異化 全球化如何走到今天

撰文:蕭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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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那些反對全球化的人來說,新冠疫情提供了一個極好的理由。《經濟學人》(Economist)一張本來是表現如何阻止新冠肺炎(COVID-19)疫情大流行的封面照片,流傳到網絡上,被解讀成了一張暗示全球化走向窮途末路的照片——很多國家「關閉邊境」,更多人還發現全球製造業的脆弱,供應鏈並沒有做好應對大型流行病的準備……
《經濟學人》刊發的文章預計,「病毒給了那些反對全球化的政客以理由,各國可能跟隨美國向內轉變並關閉邊界,工業全球化進程或許會退縮。」還記得2019年初,有經濟學家就用Slowbalisation(慢化)來表達對全球化未來前景的失望。而後貿易戰、脱鈎論,如今加上新冠肺炎疫情,給過去三十年的全球化重重一擊。
但,如果冷靜想一想,這次疫情或許只是給了我們一個反思全球化的契機。《香港01》就此將推出四篇文章,從全球化的發展、中美兩國分別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以及全球化當前面臨的問題等角度解讀,時至今日全球化到底經歷了哪些變化。
此為第一篇。

過去三十年,商品、資本、人力在國與國之間大規模、持續性地流動,推動了全球化的重大進程。

這個過程始於1945年,二戰結束,全球新秩序重新建立,商品與資本的跨境貿易逐步恢復。但真正的全球化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後才開始,此前的國際貿易、國際投資還不是全球範圍的流動,都沒有在全球範圍內形成一個體系。

事實上,全球化還始於美元全球化。如果沒有全球通用貨幣,就沒有全球貿易和投資。上世紀九十年代,隨着中國、印度與俄羅斯開放以及歐洲形成統一市場,全球化進入高速發展階段——集裝箱運輸使得貨運成本下降;美國簽署了《北美自由貿易協議》(NAFTA);世貿組織(WTO)成立,促成了全球關税減免。

另外,是互聯網把全球真正連成一體,巨量信息在世界範圍內同步流動,海洋航路、空中航線、跨洲鐵路公路都不能與之相比。完整意義上的全球化實現了,這是以往任何時代都沒有的全球化。當然,逆全球化也是由網絡產生,甚至特朗普(Donald Trump)現象也是網絡產物。

美元全球化加速了全球投資和貿易的流動,帶有自由色彩的國際秩序也在不斷深化,但當前,這一由美國主導的秩序正遭受衝擊和挑戰。(視覺中國)

漸漸地,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和價值鏈重新配置。按照比較優勢在全球投資佈局,製造業從發達經濟體轉向發展中經濟體,新興經濟體也開始向發達經濟體投資和產業轉移,由此出現雙向的資金流動。虛擬經濟和實體經濟在全球範圍的重新配置,帶來世界範圍的利益重構和權力轉移。伴隨着全球化而來,先後爆發了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2001年「9・11」襲擊事件、2008年次貸危機等,負面影響在各個不同領域出現。基於此,全球治理開始全覆蓋、機制化。

過去只在某個局部地區和單個領域形成的危機,如今以更快的速度交叉影響全球,由此出現了逆全球化或反全球化的浪潮。

世界範圍的財富流動造成財富不均衡,國家之間貧富更加懸殊。世界範圍的資本集合和被剝奪方,形成了兩極。以往只是把發展中國家、窮國、殖民地看作是全球化的被剝奪利益方,現在是發達國家內部也有部分利益被全球資本剝奪而成為全球化的「輸者」。全球化已經不是發展中國家同發達國家的財富對抗,而是全球資本同全球社會的對抗,由此導致全球民粹主義、全球草根政治與全球精英階層的對抗。這是全球化進程中產生的新的重要矛盾,許多新的問題新現象都與此有關。這樣一種現象、一種潮流還會很長時期存在和發展,矛盾衝突將如何展開以及最後會導致什麼結果,現在都難以想象。這是全球化的一種變形。

與此同時,全球化推動文化、信息、人員的跨國流動,也對民族國家帶來前所未有的挑戰。遠距離文明衝突變成近距離社會衝突,全球宏觀的文明圈變成了微觀的社會矛盾,甚至轉化為恐怖主義。原來一直生活在單純民族、種族、文化區域內的人,要反抗外來的文化入侵。極右翼勢力在歐洲和美國迅速上升,與這個現象有內在聯繫。這是全球化進程中的逆向運動,某種程度上是破壞因素,也是全球財富流動的必然產物。

全球網絡化造成草根階層大規模捲入高層政治,出現全球範圍的民粹主義浪潮。民粹主義比以往更可能挑戰長期形成的既定的規則和制度。西方政客為了獲得選票而向草根靠攏,令所謂「建制派」政客紛紛失敗。西方民主到底是什麼民主,是傳統的選票民主,還是新的網絡民主?通過網絡政治,一個人就可以改變兩黨政治,一個人就可以挑戰全球政治,這就是阿桑奇(Julian Assange)、斯諾登(Edward Snowden)、特朗普現象。這是一股新的逆全球化力量,民粹主義通過網絡打亂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