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印度工潮風險緊隨農民示威困擾莫迪

撰文:茅岳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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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12月中旬,圍攻新德里的農民「全國示威」(Bharat Bangh)活動還在繼續,到12月14日,印度各地農民也紛紛展開行動。

相比之下,來自印度產業工人的回應似乎有些單薄。但當外界把目光轉向南印度時,情況就略有差異了:在南印度卡塔納克邦的工潮,正有持續蔓延的趨向。

危機始於修法

此前,除隸屬印度人民黨(BJP)的「印度工人聯合會」(BMS)外,全印度11個全國工會中的10家曾在11月26日至27日間聯合舉行為期兩天的「全國罷工」,據稱約有2.5億人蔘與其中。到12月8日,當農民開始圍攻新德里,工會組織還是放棄了進一步的罷工計劃,轉而聲援示威者的鬥爭。

不過,印度各大工會的低姿態並不代表該國工人階層也同樣採取了低姿態。自莫迪(Narendra Modi)政府在2020年9月的議會「季風會議」期間,將此前涉及勞資關係的40多部法規精簡、合併為《工資法》、《勞資關係法》、《職業安全,健康和工作條件法》、《社會保障法》四部法律,印度工人群體就看到了威脅。

自12月8日以來,新德里周邊的風潮正在逐漸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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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一系列勞資法令的的修訂,會減少海外資本對投資印度的顧慮。作為招商引資重頭的大企業還得到了「根據經濟、市場情況進行合理裁員」的生殺大權,譬如新版《勞資關係法》規定「僱用工人300名或以上」的企業,裁員才需獲得政府許可,而非以前的100人及以上。此外,一些經濟大邦還取消了有關最大勞動時長、最低工資等的限制。

很快,當莫迪當局以為改革之後的勞動法有助於提振經濟時,在工業相對發達的南印度地區,印度工人的反饋也隨之而來:譬如在印度國內生產總值(GDP)排名第四,擁有班加羅爾等工業中心的卡塔納克邦,當地從11月上旬起風起雲湧的幾起大規模工潮事件,就足以說明問題。

卡塔納克邦爆發事件最長的罷工事件莫過於當地豐田-基洛斯卡工廠自11月上旬以來的對峙。此案也在12月1日引發了日本駐班加羅爾領事館的高度關注。

基洛斯卡工廠在11月上旬以「行為不檢和違反公司規則」為名,把幾名身為當地工會骨幹的工人開除出廠。這導致該廠工人在11月10日開始了第一次罷工。該廠6,500人中的3,000名工人蔘與了活動。這導致豐田印度、鈴木-風神等公司利用基洛斯卡工廠增產並生產新型轎車的計劃破產了。

北印度各個農業大邦面臨着新冠疫情等風波的衝擊,這也讓危機蔓延開來

雖然在當地政府軟硬兼施之下,到12月14日,有1,200人宣布退出罷工,重返工廠。但當地「僱主協會」等機構已經投書該邦首席秘書等高官,要求當局立即採取包括「抓捕工會領袖」到「宵禁」的一系列嚴厲措施,避免產業工人的「造反情緒」在當地傳播。作為印度工業化程度較高的地區,卡塔納克邦的產業工人之間互通聲氣的局面已經難以遏制,大企業對工人鬥爭激增的擔憂也在不斷加劇。

從罷工到工潮

當卡塔納克邦政府在全力調解基洛斯卡工廠的罷工時,該邦政府擁有的四家大規模運輸公司的旗下三萬七千餘人也在12月中旬宣布集體罷工。

相對於前者在工會問題上的執拗,卡塔納克邦的運輸業罷工並無更多政治因素:罷工代表指出,作為運營該邦17,138輛公交大巴的司乘人員,他們希望邦政府能為自己提供相對更好的安全保障,此外,罷工工人還要求當局能盡力拿出每人300萬印度盧比(約合31.6萬港元)的款項,用以撫恤四十餘名在新冠疫情中因防護不足而染疫身故的同僚。

新冠疫情之下,受過工業化薰陶的印度農民開始了其下一步行動

遺憾的是,該邦當局僅接受了撫恤金的條件,並拒絕了示威者的其他要求。卡塔納克邦當局還從12月13日起宣布要以「黑公交」取代國營公交。這一結果直接導致班加羅爾周邊原先運營的5,000輛大巴只有78輛參與運營,該邦政府直接運營的5,500輛大巴也只有66輛正常上路。

事實上,面對工資不足、工作環境惡劣的局面,班加羅爾城外的工人也給出了另一種激烈的答案。這就是12月13日前後,於班加羅爾城郊訥爾薩布爾(Narasapura)工業園區內,緯創(Wistron)公司工廠發生的工潮事件。

根據印度多家媒體報道顯示,此案系「2,000名下了12小時夜班的工人」,打砸了包括「高管辦公室」在內的一些工廠財產。

當地警方指出,此案工潮參與者因被剋扣工資,憤而打砸廠內財物。《印度教徒報》等媒體亦指出,緯創工廠雖有15,000名工人,但正式工只有1,400人。疫情爆發後,工廠給專業工人提供的薪水從每月21,000盧比(約合2,213港元)下降到16,000盧比(約合1,687港元),又在莫迪當局「封鎖」後下降到每月12,000盧比(約合1,265港元)。此外,緯創工廠不僅要求工人從三更轉為兩更制,還從8月後停發了薪水。工人在討薪無望後,遂打砸工廠泄憤。

新德里周邊氣温驟降,但準備好了糧食的農民已經做好了堅守四個月到半年的準備。這也有助於新德里周邊各種情緒的傳播。(路透社)

目前,印度媒體稱此案已造成損失達44億盧比(約合4.64億港元)。卡塔納克邦當局急調5,000軍警前往壓陣,連夜逮捕了一百多人,此案的影響也由此可見。隨着卡納塔克邦工商聯合會(FKCCI)等機構發表評論,稱「工人不該掌握法律」,「老闆都是為員工着想」,當地政府又緊急聯絡台北駐當地的經濟代表處,強調正在緝拿「不肖分子」,與卡塔納克同為BJP一脈的新德里當局的緊張亦可想而知。

對新德里的觀察家們來說,當下的局面是危險的。此前,隨着德里周邊的三十餘萬農民逐漸聚集,進而開始就此前的農業法問題展開長期圍困,這一事態發展證明了印度民眾對莫迪政府的反感正在加劇,其社會團結度也逐漸加強。這種反莫迪的情緒正在對此前看似掌握了基層,看似不可戰勝的BJP當局形成了挑戰。

考慮到在班加羅爾一帶還有更多血汗工廠,如為美國知名內衣品牌「賽馬國際」(Jockey)代工的印度知名企業佩奇(Page)公司,在印度其他工業地帶,如海得拉巴、博帕爾等,也普遍存在着類似的低工資、低待遇等情況,可以想象,莫迪當局被工潮困擾的日子還將在未來兩年內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