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格去世帶走了一個時代

11月28日，巴郡哈撒韋公司（Berkshire Hathaway）的副主席、投資界的一代傳奇人物芒格（Charlie Munger）去世，享年99歲。作為巴菲特的合作伙伴和巴郡哈撒韋的副主席，芒格也是全球投資界的一個傳奇，如巴菲特所言，「如果沒有芒格的靈感、智慧和參與，巴郡哈撒韋就不可能發展到現在的地位。」

與巴菲特相比，芒格在人格品質和人生經歷中更具有傳奇色彩，這也是其受到尊敬和崇拜的原因之一。其豐富、坎坷的經歷，以及不屈不撓的人生態度，可以說也是其所堅持的長期投資和價值投資哲學的一部分。

對於普通人而言，芒格所著的《窮查理的普通常識》一書，與其說是投資寶典，更是一個人生智慧的結晶。他倡導投資者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不被市場的短期波動所影響，堅持長期主義的投資理念。「芒格+巴菲特」的組合，在近50年的時間裏，共同打造了巴郡哈撒韋的投資傳奇。自1965年至今，這家上市公司年均股價漲幅達到20%，是標準普爾500指數的兩倍。有人評價稱，芒格是一個完全憑藉智慧取得成功的人，是真正的「知行合一」價值投資者。

芒格認為投資不僅僅是金融領域的事情，而是涉及到廣泛的社會、心理和認知科學等領域。因此，其在投資中獲得的成功，超越了金融學、投資學等所教授的理論和技巧，而在於其以一個更長的維度、更廣的視角來對待投資的實踐。

值得注意的是，芒格以99歲高齡離開人世，可以說其經歷了近一個世紀的時間。不僅其個人經歷十分豐富，其所處的時代也有了巨大的變化。既有人類歷史上最殘酷、最具破壞力的戰爭，也有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的瓦解，還有前所未有的「冷戰」，以及數字時代的到來。可以說，其投資歷程貫穿了快速現代化和全球化的一個階段性的高潮，其人生經歷了一個新的全球化世紀，這些經歷和經驗更是值得後人汲取的寶貴財富。這不僅是個人價值的體現，也是時代價值的體現。

芒格和巴菲特類似，崛起於上世紀70年代末期、80年代初期。彼時，全球剛剛經過了「布林頓森林」體系的崩潰和「石油危機」，美國股市也經歷了泡沫破裂的時期。流行多年的凱恩斯主義帶來了財政赤字大幅增加和通貨膨脹的高企，已經難以為繼。不過，當時訊息技術革命和新型交通工具的誕生，使得全球化投資成為可能，並由此帶來了更多的投資機會。

而在新自由主義為基礎的「列根經濟學」的推動之下，美國經濟經歷了供給側改革的陣痛，為日後的騰飛打下了基礎，也孕育着新一代訊息技術的革命性發展。因此，在中國改革開放起步、冷戰即將結束之際，全球化即將開啟快速發展的階段；新自由主義經濟政策的寬鬆土壤，正孕育着微軟、蘋果等前途無量的優秀企業。而芒格等感興趣的可口可樂也正在風靡全球。可以說，目前我們看到的大部分優秀的企業，大部分起步於這一階段。從這個意義上來講，芒格價值投資的成功，實際上是得益於全球化的深入，特別是投資全球化的流行。

當然，我們也看到，同樣崛起的還有類似索羅斯一樣的對沖基金。這些對沖基金往往利用各國市場的缺陷和漏洞，進行對沖投機，雖然短期謀求了暴利，造就了多次金融危機，但其模式難以長久，不僅受到各國越來越嚴格的監管，也往往因為政府對市場的干預而蒙受損失。那麼，在「大浪淘沙」之後，堅持到最後的還是以享受全球化紅利的價值投資最終贏得了市場，也贏得了世人的尊崇。

在今年5月，接受《金融時報》採訪時，芒格承認自己和巴菲特在過去幾十年的時間裏，處於投資行業的黃金時期。過去幾十年的黃金時期裏，有低利率環境下充裕的資金，有要價不高的企業股東和創始人，也有不斷冒出來的新興產業、不斷湧現的優秀公司，這些都構成了投資這個行業發展所必須的要素。與此同時，他也非常直接地警告，投資的黃金時代已經過去，「投資者需要應對一段時間回報率較低的時期。」

自2018年中美暴發貿易戰開始，全球化面臨一個逐步「碎片化」、「地緣化」的逆全球化流行的新階段。受其影響的不僅是全球貿易，金融投資同樣面對地緣風險增加的新挑戰。從「負利率」到「高利率」，從「收益優先」到「價值觀優先」，從金融開放和資本自由流動，到金融制裁和「反洗錢」監管，包括價值投資在內的全球投資也面臨一個更為割裂的世界。這種情況下，如何實踐價值投資和長期投資，也將面臨新的挑戰。

只有撥開「浮雲」，看到全球投資格局的演變，和地緣格局的劇烈變化，才能挖掘和提煉真正的投資價值，找到可持續的投資路徑。因此，芒格所倡導的「獨立思考的能力」對於投資者而言仍具有重要的意義。這也許是芒格和他的時代所留下的警示和財富。

最終分析結論：

投資界的一代傳奇人物芒格去世將帶走一個時代。他的人生經歷豐富，投資活動精彩，是真正的「知行合一」價值投資者。其投資的成功歷程貫穿了快速現代化和全球化的一個階段性的高潮，不僅體現了個人價值，也是時代價值的體現。他所倡導的「獨立思考的能力」提醒世人，需要重新認識當前的世界。

本文原載於安邦智庫2023年11月29日的每日金融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