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約車攻港多年，合法化之聲此起彼落，近日有傳政府終於出手，規管網約車方案最快7月出爐。不過，此舉勢撼動的士業界之利益，有的士牌牌主憂慮牌價將血本無歸，連番發聲，更建議政府按通脹計算，以每個牌照400萬或500萬元收回的士牌。

規管網約車，驟然淪為的士牌「何價」之討論。目前，一個的士牌由高峰逾700萬元，跌至大約200萬元。然則，500萬「叫價」基礎從可而來？假若政府決定動用公帑收回的士牌，出價又應多少？《香港01》就此為政府計一計數，並找來經濟學者來一場拆局。

按通脹計算　 的士牌僅「值」40萬

的士牌何價，可先從發牌歷史說起。香港的士牌是永久制，自1964年起政府以招標方式發出的士牌，當時牌價為4萬元，1971年加至17萬元，1970年代末至1980年代初，每年發出逾1,000個的士牌，1984至1991年間每年發出少於300個牌照。到了1994年，本港完成的士政策檢討，並在該年分別發出300個及100個市區和新界的士牌。

截至1997年7月，當局累計發出18,138個的士牌，自此的士牌可謂正式封頂，與本港人口及經濟增長「脫鈎」，雖然2016年一次過再增發25個大嶼山的士牌照，平均價逾565萬元，但考慮到發牌數量及行駛地區，已無改供求大格局。

如果按的士業界口中所說、按通脹計算，的士牌似乎就不值500萬元。事關，假設由1964年至今香港每年平均4％通脹率，的士牌價大約為40萬元。 當然，或許有人疑問，當年4萬元足以買樓，至今能輕易升值至500萬元，這裡便引伸的士牌作為經營牌照，其「屬性」是什麼的討論，能否與磚頭、股票、黃金一類的資產混為一談？

近10厘回報極吸引？ 恐淪「末日輪」缺時間值

假設的士牌是資產，該如何計數？由於政府逾30年來沒有增發的士牌，以致未能開放市場競爭，在供求失衡下，令發牌制度變質，變相助長二手牌照的投機活動，的士牌因而沾上「金融屬性」，形成所謂的「有價有市」，屢現炒風。

翻查市場資料，本是經營牌照的的士牌，二手價格如同過山車，1997年達到350萬元，隨後因金融風暴因素而回落，2004年重返97年高峰，往後逾十年持續向上，並在2015年達到723萬元歷史高峰，但最新報價又跌穿200萬元心理關口，高位跌幅多達72%。

由於價格已暴瀉，的士牌投資，不少以租金回報作招徠。市場資料顯示，每架的士現時每個月收租兩萬元，一年大約24萬元，扣除保險、維修、折舊，現價計年回報近10厘，聽落「和味」，也反過來「印證」的士牌之價值，但當做定存、買樓收租，乃至投資港股，回報率普遍少過4厘時，的士牌高達10厘回報恐暗藏假象。

一邊廂，基於各種已知原因，包括港人北上、移民潮、網約車競爭等，的士乘客數目年年下跌。據運輸署數據，由2010年至2024年這14年間，高峰期每年的的士乘客總人次，大約維持於3億5千萬水平，直至2020年急跌，總人次由3字頭變2字頭，即使現時疫後開關一段時間，去年總人次都只是2億5千萬左右。

另一邊廂，網約車平台出現，一旦合法化，意味的士牌猶如「末日輪」，時間值很有限，一個的士牌能帶來的「收入」定必大打折扣。事實上，網約車平台Uber等攻港已有11年，需求有增無減，但礙於法例規定未能「大展拳腳」﹙註︰私家車如果想成為合法網約車，要持有「出租汽車許可證」，目前相關牌照上限得1,500個﹚，假如政府決定增發「出租汽車許可證」，意味引入更多競爭，勢衝擊對的士之需求，的士牌價值自然流失，更恐一夜清零。

牌照原始價值 在於享有經營「特權」

這個情況見諸於各地的網約車合法之路。以一河之隔的深圳為例，的士牌價亦一度炒至約100萬人民幣，但在網約車的競爭下，深圳市政府2021年起索性無償批出的士牌，令其炒賣價值不再。本港規管網約車方案有待公布，但從不少城市的經驗可見，只要網約車合法化，的士牌價可能低處未算低，而這個局面隨時可以發生，意味的士牌價值隨時清零，現時政府出手一批過收回，算得上是的士牌主的最後「逃生門」。

況且，的士當年發牌向政府支付的牌費，料老早「回本」。特首李家超早前便指出，的士站只供的士使用，的士可到達指定禁區接客，而且可隨時接載「街客」，這些皆是的士牌照長期容許的士使用特權，令牌照有直接回報，也令的士長期在經營下獲利。

歸根究底，的士牌是服務市民的交通牌照，理應不帶投資屬性，最終淪為奇貨可居的炒賣商品，只是市場一廂情願的想法，因此討論的士牌「值」多少錢，本質上是偽命題，假如向食環署申請一個新的飲食牌照索價200萬元，市民會否覺得合理？

牌照「有價」屬偽命題

事已至此，不少人士認為，一個有為政府理應徹底打破的士壟斷，杜絕公共運輸服務資源的炒賣空間，回收的士牌無疑是平衡各方的最佳選擇。政府收的不僅僅是18,000個的士牌，而是本港交通運輸的權利。但計及「生命值」、「時間值」，的士牌長遠回報實際上並不值10厘，且牌價恐「陰跌」，因此如果政府以市價的一半甚至更低購回，方可長遠保障持續「打折」的租金回報，以便在合理時間內收回成本，保障公帑。

考慮到政府財赤，收購所需資金或可動用外滙基金，倘若以每個牌價100萬元計算，即收回全部的士牌所需180億元，對於目前規模逾4萬億元的外匯基金來說，實在是微不足道。

另外，政府在2022年成立了港投公司，也可出手，其負責管理620億元的投資，定位是發揮「耐心資本」的力量，引導市場資金和槓桿市場的資源，與此同時爭取合理的中長期財務回報，目前已投資超過100個項目，政府不妨考慮靈活運用港投公司資金收回的士牌。

學者倡先發網約車牌 再回收的士牌

經濟學者李兆波則建議，政府可先逐步增發網約車所需的「出租汽車許可證」，對的士牌價「施壓」，然後開始收購的士牌，但他提醒，由於的士牌屬性改變，不應再由運輸署單獨處理，應召集財金官員實施跨組別行動小組。收購完成後，政府可成立的士出租業務相關的公司，以商業模式營運，或將的士出租業務上市。

對於政府而言，李兆波表示，若果擔心增發網約車所需的「出租汽車許可證」，收回來的的士牌價值大瀉，變相「倒自己米水」，損害公帑，政府可考慮控制整體牌照數目，即的士牌照未必像現時如此多，網約車牌照數目也設立限額，平衡供需。至於上市則有助收回部分成本，但他補充，這也考驗政府作為大股東的角色，需更慎重任命董事會成員。

翻查資料，現時的「出租汽車許可證」向私家車主發放，一年只收取1,000元左右，完全「冇肉食」，屆時可以改為向網約車平台發放，兼適量加價，再由網約車平台再向旗下車輛發放許可證，然則的士牌、網約車牌，都盡在政府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