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業管理】只懂以柔服人不是出色領導者

打工族和五歲孩子都知道世上有兩種領導方式：硬與柔。
硬，靠威嚴，權力來源可能是一種辦事作風，可能是職位，他是上司，所以下屬須照做，否則有後果。五歲小孩知道激嬲父母，後果是實質懲罰，例如禁止看電視。
柔，靠以身作則，以鼓勵方式引領其他人跟隨，領導者是聆聽者，過程充滿「愛」。意大利權術家馬基維尼說過，人的推動力來自愛與恐懼，這是人性。

以愛服人，多麼動聽，多麼令人舒服，各位閉上眼睛想像到的圖像是所有人彬彬有禮，上司是受人敬仰的仁君，下屬含着笑容做事。硬與柔之間，大部分人直覺是柔勝硬，當下屬對上司心悅誠服，所有人辦起事來得心應手。

柔領導當然是好，很多時我們留意一些人擁有與職位不相稱的領導能力，憑着知識和態度，而不是被賜予的權力。一群小孩玩耍，不分尊卑，玩的過程中自然出現領導者，不是靠呼喝，而是靠柔領導的力量。然而，我留意到近期柔領導出現被過分追捧，形成泡沫，我要為硬領導平反。

以柔服人的領導者受人愛戴，環境瀰漫着令人舒服的感覺，但這種感覺可能是錯覺。柔領導和沒領導，分別不是很大，過分舒服很多時導致掉以輕心。柔領導憑領導者以身作則，其他人看着領導者點做，然後照跟或作出演繹，但問題是，下屬未必能夠準確掌握到柔領導者所思所想。下屬其實口是心非，口說柔領導是最適合，心裏暗叫：「究竟你想我哋點做，唔該講清楚。」

下屬掌握不到上司的思路，或者上司自己也掌握不到，打算見步行步，但所有人客客氣氣，以為大家各自緊守崗位，其實是集體迷失方向。經常聽到一個企管術語，叫empowerment，精髓便是柔領導，上司鼓勵下屬衝破限制，鼓勵創新。Empowerment很動聽，領導者不是大石從上壓下來，而是誘導下屬以自己方式找到答案。問題是，empowerment 很可能是迷路的開始。

柔領導者多數是害怕衝突的領導者，有些人在意其他人怎看，希望做好好先生，受各界歡迎。他們的口頭禪是「大家都啱」、「中間落墨」等，不想得失不同陣營的人。奈何企管或者人生，特點都是複雜，大部分決定是黑白不分明，左又死，右又死。大家有沒有留意到香港小姐競選，冠軍很少同時贏得友誼小姐，在弱肉強食的森林，勝出和刻意做好人很難同存。柔領導者過分在意人家怎看，容易忽略問題的真正所在。

一位硬領導的表表者，是蘋果創辦人喬布斯。蘋果員工回憶，喬布斯發現同事出錯，清楚表達之後，同事補鑊的力度和速度，普通人不能想像，原因是怕。喬布斯的威嚴滲透全公司，他不需要直接發脾氣，同事離遠已嚇破膽。以身作則，在喬布斯的情況，不大可能，例如他對設計很有看法，但他不是設計師，沒有設計的技術背景，因此他的作風天馬行空，其他人一是信，一是不信，決定的基礎是相信喬布斯始終會帶大家走到目的地。

大部分企管決定不是黑白分明，兼且很多時沒有足夠時間考慮的餘地，企管人需要立即就位，一同向某方向進發。這時候的關鍵是怎樣做好件事，而不是點解要做這件事，不停反覆討論。遇到危機，我們不需要「正能量」，急需要的，是強人振臂一呼：「你哋跟住我行！」

硬與柔，沒有那一種方式比較好，視乎情況，因此領導者應兼備兩種工夫。太平盛世之時，細心聆聽，以品德和行動贏取別人信任，這種領導力的層次當然比較堅實。遇到危機或動盪，領導者須顯出決斷力，千萬不要婆媽。

領導者面對的首要挑戰，是以不同方法服眾，確保追隨者在不同情況，以不同陣式迎戰。領導者應該是多面手，可硬可柔，不需要熱身，話變就變。「一招的小馬」（one-trick pony）不可能是出色領導者，因為混沌的世界需要多過一招，追隨者過分熟習這一招的時候，逐漸失去尊重，居安不懂思危。

領導之難，難在沒有一本可死跟的秘笈，大部分問題的答案，是「It depends」，領導者最強而有力的功架，是自覺。硬與柔都不是問題，領導者需要知道自己是什麼一個人，以及擁有什麼經驗和技巧，按照自己做自己。

（本文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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