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女生】為已故寵物、摯親骨灰製玻璃品:以觀賞之情再思念

撰文:梁秀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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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最悲傷的離別,也要留住你最美麗的容顏。」
日本電影《禮儀師之奏鳴曲》的標題,令我多年來也念念不忘。生命終結後,是進入另一世界的開始,不知道故人或愛寵在那世界的邊端過得好嗎?最美的回憶恍惚只能在腦海上演千百遍,如果能以另一方式呈現眼前,又可會如何?一位熱愛玻璃工藝的女生,就將已故親人或寵物的骨灰結合玻璃,成就一門思念的藝術。
攝影:龔嘉盛、部分相片由受訪者提供

Zimon熱愛玻璃工藝,經常周遊列國跟不同藝術家學藝。「從不同角度,光線截射玻璃時,會呈現不同效果。」她享受定睛觀賞玻璃中的畫面。「是一種放空,清空內在的方式。」

穿過星街,走入秀華坊,在這恬靜的隱密處,有一個玻璃花園Glazden,一道黑色大閘,分隔了灣仔鬧市,截然不同的氣氛形成強烈對比。甫進入內,幾位男士在搬物資,是駐場的玻璃藝術家,唯一的女手作人兼創辦人Zimon站在中間上前招待,他們正在預備晚上的玻璃工作坊。「這是用雀鳥骨灰製成的玻璃紙鎮。」Zimon端上近期的一件作品。「早前打風,有隻雀鳥被打下來,我們處理了牠的屍體,將骨灰製玻璃作為紀念。」他們將骨灰砌回完整的雀鳥形狀,在透明的玻璃中清晰可見,讓牠以另一方式存在。在Zimon眼中,所有玻璃工藝都是活生生的藝術品,能延續已終結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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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終會逝去,身體有甚麼能抵住爐火而留存下來?是骨灰。
Zimon即場示範吹玻璃。

第一次觸碰生命的撼動

「人終會逝去,身體有甚麼能抵住爐火而留存下來?是骨灰。傳統當人去世會經火化成骨灰,再放入瓶中並置於骨灰龕,從此,就算是拜祭,也甚少會再見屬於已逝摯親留下來的部分,隨時洶湧而來的思念只能在腦海回憶。」火化骨灰的溫度與燒製玻璃的熱力相若,相信是能兼容的元素,Zimon靈機一觸,想將兩者給合成一件讓人思念的隨身藝術品,作為成立Glazden一個別具意義的項目,她還找來外藉玻璃藝術家Jasper聯手。「Jasper說這概念在外國很流行,只是於亞洲不普遍,初時我也沒想過真的會有客人託付重任,第一次親自用人體骨灰燒製玻璃時非常撼動,至今仍歷歷在目。」

骨灰玻璃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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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打開盒子,初次看見人的骨灰,毛骨悚然,跟想像有別,比雀鳥的深色,後來接觸過其他人的骨灰,發現色澤也各有不同,正好反映每個人都是獨特的。

凡接到客人託付將摯親的骨灰製玻璃,Zimon的團隊都會跟他深入聊天,了解親人的性格、喜好,生前的點滴經歷,從而將屬於親人的感覺,用顏色、花紋,在玻璃中再一次呈現出來。「猶記得那天早上,看見工作桌上放着一個密封膠盒,初時還以為是Jasper的早餐,但感覺有點不對勁,異常吸引我的目光,有說不出的微妙感。直到下午,盒子仍原封不動,Jasper號令動工了,才驚覺原來這就是客人送來的親人骨灰。一打開盒子,初次看見人的骨灰,毛骨悚然,跟想像有別,比雀鳥的深色,後來接觸過其他人的骨灰,發現色澤也各有不同,正好反映每個人都是獨特的。」

整個燒製過程,Zimon與團隊特別沈靜。「大家都全神貫注在觀察骨灰在玻璃中的變化、上色後的效果,過程絕不可有一絲猶豫,能控制玻璃的時間很短暫,愈是翻來覆去,愈搞不好。必須預先構想,當下動作利落,又要讓骨灰自然地呈現本來的面貌,當中就是充滿無法預計的驚喜。」人生,不也是如此嗎?

也許有天,埋首工作後看見桌上的紙顛,霎時想起摯親,教人停下來清空一切思緒,透過光源截射的畫面得到安慰。
玻璃品底部充滿氣泡。(照片由受訪者提供)

Zimon拿起一個結合人體骨灰的玻璃製品,手指着底部,說:「看,這些氣泡就是骨灰,隱約看到白色點點。骨灰中有鈣,加入玻璃中遇熱會變成氣泡,氣泡的形態大小就視乎骨灰的狀態了。」無論骨灰製成玻璃紙顛,置於工作桌上;或成為吊墜隨身攜帶,都是具觀賞價值的藝術品,「在不同時刻,不同角度,光線截射玻璃的效果都不一,每次觀賞都帶着驚喜。也許有天,埋首工作後看見桌上的紙顛,霎時想起摯親,教人停下來清空一切思緒,透過光源截射的畫面得到安慰,感覺摯親時刻陪伴身旁。」思念,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

將別具意義的回憶化成灰

除了骨灰,也有客人將難忘的回憶製玻璃。「曾有女生拿一束結婚用的鮮花球來給我們化灰放入玻璃;亦有女生將第一次的母乳造玻璃製品。」世上許多事物都沒有永恆,但可以轉換形態,以另一個方式留存,成為思念的對象。為了實現夢想,Zimon在外國引入熔爐及器具,也有部分是本地製造。「這並不是一門生意,是純為興趣的堅持,我也不敢想何時才會收支平衡。」

尋找生命的意義,有夢想便去追,創業也不一定為了錢。「有位客人收到用骨灰製成的玻璃品時非常感動,說完全呈現了他親人的感覺,與親人生前的回憶湧現。看見他的反應,我也很感動。」Zimon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