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嶺人的街頭健身樂園 三街坊免費開班凝聚社區 守北區剩餘靜土

撰文:黃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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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星期二、六晚上8時半,在粉嶺樓路遊樂場,你會看見有一大群人在健身,他們是粉嶺的居民,每次都「就地取材」做起健身動作:利用單槓做引體上升,拋身躺在地上做仰臥起坐,直至筋疲力盡才停下。
Wayne、李悠和Mozi是健身群組搞手,他們說,因為有人一起做運動更有動力,所以辦群組請有興趣的街坊一同前來健身。當邀請他們形容粉嶺這個社區時,三人均不約而同地說:「夠靜囉。」剛去兩星期的「光復上水」遊行,有大批市民抗議水貨客騷擾社區安寧,粉嶺能置身事外嗎?他們說,粉嶺近年的確多了藥房,但仍猶如沙漠中的小綠洲,至少在這個街頭健身的遊樂場,還僅存他們響往的寧靜。
攝影:龔嘉盛

網上群組召集街坊健身

有天李悠忽發奇想,不如在網上粉嶺群組召集街坊一起打籃球,但沒有幾人理睬,他再提議相約街頭健身,引起了Wayne的注意。後來街頭花式健身教練Mozi也加入,四月開始,他們開了個網上社交群組,群組取名來得直接,索性叫「粉嶺街頭健身」,歡迎有興趣健身的粉嶺街坊加入。一晚過去,群組增至兩百多人,反應熱烈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課堂逢星期二、六晚上8時半開始,他們就在粉嶺樓路遊樂場定時守候。

健身課開課,由本來有健身底子的李悠、Wayne及Mozi三人免費指導有興趣健身的街坊。課堂逢星期二、六晚上8時半開始,三人就在粉嶺樓路遊樂場定時守候。夜愈深,一個個下班的街坊陸續趕來:曾任幼稚園老師的Fanny辭去老師穩定職業後,一隻腳踏進科學園做文職工作,化身OL後想運動便過來參一腿;六十多歲的Karen,由女兒先在網上看到群組號召,故介紹母親過來運動;育有兩名兒子的爸爸,想維持身形,又要兼負照顧家庭責任,於是一家四口都來,順便享家庭樂,兩名兒子就在人群旁邊跑跑跳跳,好不快樂。

嫲嫲級健身人馬 一家四口健身當家庭樂 

參與健身的街坊年齡可以橫跨一個世代,健身動作會隨能力而調整。這天,他們先由拉單槓做起,每人輪流引體上升,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拉上鋼架,能力不及的便在較低鋼架練習。接着一群人在遊樂場裏圍起圓圈,開始做三分鐘的平板支撐,Wayne說:「有媽媽級街坊未必承受到運動強度,不怕髒的話就在地下做sit up(仰臥起坐)或掌上壓。如果我地凝聚了一班對運動都有興趣的人,他們就有動力繼續去玩。他們不是不想做運動,但自己一個做好悶, 一班人一齊就比較開心,要減肥就一齊減。」離三分鐘還有幾十秒,有人不支相繼倒下,直至鬧鐘響起時有年輕女生不禁大叫:「頂唔順啦!」年屆六十有幾的Karen卻堅持到最後,Mozi不禁舉起大拇指:「姐姐好嘢!」

六十多歲的Karen(右一),由女兒先在網上看到群組號召,故介紹母親過來運動。

一個遊樂場三種用途:健身、跳舞、小孩玩耍

「其實也不是教練,只是大家交流。」李悠笑道,最初打算找人來陪自己健身,沒想到最後召集了一大群人。找到了人,接下來要面對找場地問題。近年許多私樓陸續在粉嶺矗立,「帝庭軒」、「瓏山一號」或「逸峯」在十年間相繼落成,人口上升,社區設施卻不見得增加。在第一次健身課前,李悠試過開車找健身場地,發現粉嶺可供健身的場地廖廖可數。他最後找了五個地方,才拍板決定現址,「 只有這裡比較適合。」他們口中的適合,實際上也要與其他人共用一個遊樂場:遊樂場左邊的空地上,有街坊隨音樂起舞、右邊有小孩圍着遊樂滑梯跑跳,他們十人則被夾在中間的健身器材區。一個遊樂場有三種用途,街坊們也逼於無奈。

在他們健身旁邊,有街坊隨音樂起舞。

街頭健身吸引路過街坊駐足

空間不足,有弊也有利。正因街坊的距離如此近,他們因此認識了經過而好奇駐足的街坊,Wayne說:「好多人沿途經過返屋企,也有在旁邊跳舞的大媽,見我們健身駐足觀看良久。」李悠和應:「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好像好新,為甚麼會突然有一群熱血的後生做這些事?」

問他們,是否感覺為粉嶺帶來了一點凝聚力?李悠及Wayne搖頭笑說:「最初哪有這麼有大志?只是自己真的想做運動,我們只有二、三十人,整個粉嶺卻有5萬多人。以我們這麼微的力量,好難為社區做到甚麼。」

現時這個年代,莫講話樓上樓下,隔離左右鄰居都未必認識,搞這個群組,其實也是私心讓認識多點粉嶺朋友。
李悠

粉嶺社區各自成一角 因健身聚到一起

但他們也沒想到,最初的健身念頭會把粉嶺人從四方八面聚在一起,為寧靜的社區氣氛多添生氣。在粉嶺土生土長三十多年的Wayne,大致把粉嶺劃分為一個三角形:在西北面的嘉福邨、東南面的華明欣盛及東面粉嶺聯和墟一帶。本來三區自成一角,Wayne從來從未踏足過華明、欣盛一帶,他甚至說,如果當初不是因為要找場地健身,大概這輩子也不會踏足粉嶺另一端。但三區的人因着健身而聚到了一起,本來寧靜的社區,也多了街坊之間的輕聲碎語,多了人氣,「現時這個年代,莫講話樓上樓下,隔離左右鄰居都未必認識,搞這個群組,其實也是私心讓認識多點粉嶺朋友。」李悠不好意思地笑說。

李悠(中)在沙田長大,結婚後搬到粉嶺,他笑說:「在粉嶺沒有甚麼朋友,但開了健身班後多了幾個。」
我們玩完之後一定滿身樹葉、成身污濁,但我們好多事情都會傾計,說說家庭,談談貓狗、工作家庭,或者粉嶺社區。
李悠

從前他們各自在健身室運動,室內充斥運動器材聲音,大家戴上耳機,各自埋首器械,只剩下空氣中彌漫着的消毒藥水氣味,儘管在同一空間運動,關係卻形如陌生人。穿着黑色背心的李悠不禁笑着自嘲,「而且我的外形就像健身教練,如果你走過去找人聊天,一定覺得你推銷。」今天,他們遵守每個星期到遊樂場健身的約定,「我們玩完之後一定滿身樹葉、成身污濁,但我們好多事情都會傾計,說說家庭,談談貓狗、工作家庭,或者粉嶺社區。」

「來的街坊好少健身或運動,如果我地凝聚了一班對運動都有興趣的人,他們就有動力繼續去玩。他們不是不想做運動,但自己一個做好悶, 一班人一齊就比較開心,要減肥就一齊減。」李悠說。

始終鍾愛粉嶺寧靜

上星期六有組織發起「光復上水」遊行,抗議水貨客騷擾民生,要求「還我寧靜社區」,但受水貨客影響的人,遠不止上水居民。Wayne過去也經常到上水紅場打球,可是近年連球場也起了變化,「這五、六年已經沒有去紅場,想去打籃球,但有一班自由行在我面前行過,基本上打不到。」李悠不忿地附和:「每次過去都見到一堆行李箱,本來我打波好熱血,但人就出出入入地轉,又怕撞到你,打到都冇癮。」

遊行之後,再問Wayne會否擔心粉嶺變成下一個上水?他只無奈說:「無法擔心這麼多。」

Wayne由戀愛、結婚到生小孩都在粉嶺渡過,他試過在銅鑼灣、旺角朋友家寄住,可是多留一秒他就渾身不對勁,「平時返工在灣仔已經夠嘈,回到家想靜靜,抖抖氣,而粉嶺的夜晚仍然維持到寧靜。」儘管生活開始變樣,他們始終離不開粉嶺這片靜土。夜幕低垂,一班街坊享受這些僅餘的寧靜,放工後便見面,各自的汗珠大滴掉落在遊樂場的軟墊物料上,偶爾有人喊出一句「頂住」,到休息時又說說哪兒吃宵夜,一晚過後再上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