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One停業】香港人均書店全球第二多 周保松:但選擇少

撰文:郭雅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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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連鎖書店Page One昨日(17日)起已全面停業,2間分店大閘關上,愛逛書店的人又少了選擇,有學者大感可惜,「一間書店的消亡等於關了一扇文化窗口」。
香港的書店雖從此少了2間店,但原來在香港買書「其實唔難」。

周保松驚訝香港書店人均密度比多個城市高,感嘆獨立書店愈來愈少。(陳焯輝攝)

根據研究世界32個主要城市文化面貌的「The World Cities Culture Forum」統計,香港書店總數為1,540間(2014年數字),遠高於紐約(839間)、倫敦(360間)、柏林(245間)、阿姆斯特丹(136間)等多個外國城市,亦比誠品書店發源地、被喻為文青城市的台北的476間多出超過3倍。而書店的人均密度更只僅次於巴黎,平均每十萬人就有21間書店,台北和東京分別只得17.6間及12間 。

然而,翻查香港統計處資料,香港書店數量指的是「書報及文具零售店」總數量,即該統計數字除書店外,還包含文具店、書報及文具店、報攤及水彩零售店。而統計處最新統計數字為2015年的1,460間,比起2014年數字,即一年內有80間書報及文具零售店消失。統計對象涵蓋甚廣,或因許多本地報攤、文具店均會兼售圖書、小說及教科書等各類書籍,記者問過一些年輕作家、讀者,他們均表示小時候自那些店舖養成閱讀興趣,至今仍有這一習慣。

Page One由昨日(17日)起全線停業,愛看外國雜誌之人更難找到一書讀物。(資料圖片)

買書的地方雖多,愛書人的選擇多嗎?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副教授周保松是有名的愛書人,也愛逛書店,即使Page One賣的書不是他的口味,他卻每次都逛上數小時。

「Page One賣很多設計類的英文書和外國雜誌,其他書店都難找到的。城市有很多不同的人,而書店是一個文化窗口,不單是一種商品。書店可以辦沙龍,放什麼書又可以set agenda。一間書店消亡,等於關了一扇文化窗口,很可惜。」他說,逛書店很好玩,他看的是人文風景,不單純是為買書而入書店,而是一種學習與探索。

周保松:香港書店種類滿足不了我

中大政治與行政學系副教授周保松是有名的愛書人,一書在手,不理蚊叮與塵拂,與書外世界隔絕。(受訪者提供)

「2000年初之前,旺角城市中心整幢大廈有很多書店,有很多賣簡體書的,後來人民幣升值就沒有了。」相比80年代,周教授認為香港書店選擇愈來愈少。他說愛看書人都愛到樓上獨立書店,很少到商務等大書店,所以即使他現居中文大學宿舍,買書也「只能出旺角」,因有較多獨立書店,序言、樂文都是他的「蒲點」,可惜隨着大財團擴張與網上購書平台出現,獨立書店正逐漸消失,例如因出售簡體字學術書而聞名的文星圖書、設有座椅方便市民打書釘的洪葉書店等地已結業。

對於香港書店人均密度高,他很是驚訝,「香港具規模、主要賣書的書店其實有限,書店執一間就少一間。老實說,香港書店種類是頗滿足不了我。」特別是大陸出版的學術書,一些專代理此種書的獨立書店結業後就更難找。因此,他有時會到別的城市尋書,逛台北、深圳、倫敦等的書店。

然而,香港卻曾是他過足書癮的福地,80年代從內地來港,他第一件做的事,便是到樓下租書店和公共圖書館借書看。

周教授從小就什麼書都看,哪裏都能看。不像現在的文青能在書店打書釘或在咖啡店邊呷咖啡邊看書,他的看書之路是在內地農村的街邊書攤,餵着蚊吃着灰麈開始。

序言書室是周保松愛逛之地,他說:「逛書店很好玩,看到不同的人文風景。」書店不止售賣商品,也是一扇文化窗口。(陳焯輝攝)

從踎街邊看書到樓上書室打書釘   「書店是文化集中地」

周教授生於大陸偏遠農村,少時家貧,買不起書,便在街邊兩棵樹間,以長繩連起來的書攤租連環圖看,兩分錢一本,但不能借走。他一看書便入迷,坐在小板凳上如入無人之境,也不理夏天蚊多與路上的灰塵,看至書攤收檔。

後來懂的字多了,不滿足於公仔書,小鎮上卻沒有圖書館,惟有借機到別人家串門子,看看有沒有書可讀。由於對文字太飢渴,他有書就讀,包括《中國共產黨黨史》,因書內的戰爭場面讓他讀得津津有味。

周保松坦言年少時讀的書很雜,課外書對身在大陸的少年可謂奢侈品。從月刊《武林》看過金庸的《射雕英雄傳》,但報上連載卻有天倏然不見,害他苦不堪言,直至找到小鎮上的地下書室,「我仍然隱約記得,那家書舖屋子晦暗,裏面除了書,什麼也沒有。」那些書都是金庸、古龍和梁羽生,全用牛皮紙包上封面,由店東專門託人從香港偷運回去,只有熟人介紹才知道。

來港後彷如開了一片讀書天地,鴨寮街的書攤、圖書館和書店全都是他打書釘的好地方,「好驚老闆鬧㗎,咪唯有睇一陣,記住頁碼,下次再來。」比起從前,周保松說現在的讀書環境當然較好,但對書店的未來,他是「難以樂觀的」,「以前較多小型書店可生存,各有特色,有的賣旅遊的,有的賣宗教類的,滿足不同人需要。」

「現在也多了有心人嘗試不同的經營方式,如在街市搞書店、辦漂書活動等等。」記者道。

「但現在租貴,經營書店吃力多了,所以書店的規模和種類都少了。」他歸咎於香港並無政策支持書店經營,「是無意識要支持書店,但書店是文化集中地,不只是商品。」周教授重複說。

書店除了賣書,也可以辦沙龍、做展覽,而放什麼書亦可以set agenda,不是網上店可以代替。(梁鵬威攝)

周保松認為香港該向台灣政府借鑑,如補助年輕人開設書店,如討論圖書統一價格,又如提供實體書店營運補助,讓書店繼續生存,成為社區的小小文化中心。台灣文化部長鄭麗君曾說過:「獨立書店的存在,不僅是出版產業通路的一環,也是國民美學的散播種子,大人、小孩固定到社區書店看書、買書,生活的情感很強烈,但是透過網路買書,就少了背後的人際網絡關係!文化公民意識的覺醒,不單單只是買書,也牽涉到去什麼地方買書,讓怎樣的書店可以繼續存活下去。 」

周保松曾在一篇文章寫道:「一個人在年少時,在什麼環境下讀什麼樣的書,大抵也就構成他其後生命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