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粵劇十年高山低谷 西九戲曲監製:最感觸係佢哋話無糧出

撰文:莫家文 林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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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起出任西九文化區表演藝術主管(戲曲)兼監製的鍾珍珍,至今剛好十年,她見證粵劇重新走進年青觀眾群,又成功籌組及監製兩個小劇場劇目,首映後在北京接連獲獎到處巡迴演出。不斷在嘗試革新粵劇形象的她,由食玩與粵劇結緣,以至社會運動及疫情期間發現幕後工作人員無工開,卑微寄望粵劇界的每一名工作人員「有飯食養到家」,強調「盡量排除萬難,令到件事發生,而唔係郁啲就放棄,𠵱個先係我嘅責任。」

鍾珍珍(右)愛美食愛說笑,與演員打成一遍。(林朗天攝)

出入戲棚最愛食與玩

「我十幾歲就着住校服同同學去新光戲院睇(河北梆子戲國寶)裴艷玲演鍾馗,嗰時係貪戲院門口嗰條六蚊油炸鬼特別大條,可以一路睇一路食。」在香港出生的鍾珍珍,家人是馬來西亞人,她並非來自戲曲世家,粵劇的淵源卻與食玩有關。「家中前輩好鍾意睇(新界)棚戲,以前唔會單睇戲,好似廟會咁有嘢食、有嘢買、有盆菜,我去嘅目的唔係睇戲而係去玩,耳濡目染下聽咗好多戲,所以粵曲成日喺我個腦內不斷盤旋。」

她從小便與不少粵劇名伶結緣,羅家英便是十多歲時由長輩介紹認識,唱戲老師亦由羅推薦而來,但當年的她沒有選擇入行,由進入演藝學院以至外國留學選擇舞台燈光設計,與傳統粵劇未有直接關係。「嗰時有人問我有無興趣唱戲,屋企人話細路仔要讀書……(畢業回港)有做過中樂團、芭蕾舞團同電影節,𠵱個係天嘅安排,西九文化區一開始就係起戲曲中心先,否則我未必再接觸到𠵱樣嘢。」

粵劇到今時今日,可以好似App咁不停更新,所以佢先係多變,至於𠵱家又搞小劇場又搞茶館,其實將形式轉變一下,畀你taste(品味)一下,希望你唔好咁驚,希望你知道我哋(粵劇)好現代,唔係由古代穿越過嚟,令到大家舒服啲。
西九文化區表演藝術主管(戲曲)兼監製鍾珍珍

籌組不同類型的粵劇 讓觀眾更易入口

2011年10月她獲邀加入西九文化區,當時職銜是表演藝術經理(節目及教育),同事只有寥寥數個,由意念、策劃節目、籌備、邀請內地表演團體來港演出,以及宣傳推廣均要親力親為,她開始籌謀跳出固有粵劇框架的演出,由搭棚公演的西九大戲棚、新編南音及精選折子戲的茶館劇場,近年在星台及全國巡迴表演的小劇場粵劇《霸王別姬》及《文廣探谷》,以至辦團邀請在校學生到戲曲中心觀賞表演及學戲,她嘗試着不同變法,以更易入口的模式開拓新觀眾群,亦為外界視粵劇為古舊刻板的形象平反「粵劇到今時今日,可以好似App咁不停更新,所以佢先係多變,至於𠵱家又搞小劇場又搞茶館,其實將形式轉變一下,畀你taste(品味)一下,希望你唔好咁驚,希望你知道我哋(粵劇)好現代,唔係由古代穿越過嚟,令到大家舒服啲。」

雖然移走粵劇外在框架,嘗試以全新面貌呈現予觀眾眼前,但珍珍強調並不代表粵劇精粹已經消失。「等如你問我六、七十年代嘅叉燒包同𠵱家叉燒包有咩分別? 以前叉燒包可能大隻啲,但形狀有無變呀?餡有無變呀?其實可能真係無乜變,雪山叉燒包,菠蘿叉燒包,但係你心目中仍然諗緊佢係叉燒包,佢中間係無變過,變嘅只係跟時代跟環境(走)。」 當中由她有份籌辦的小劇場粵劇新編《霸王別姬》以及舞台燈光特效加強版《文廣探谷》先後在北京獲選最佳小劇場戲曲、最佳演員及戲曲類最佳劇目等獎項,證明粵劇變革的成功。

劇組無糧出觸動最深處:𠵱個我一直都記住

回首十年,戲曲中心由一塊大爛地發展成頗具規模的粵劇地標,期間並非無風無浪。2019年的社會運動,以及去年爆發的新冠肺炎疫情,珍珍屢次面對公演劇目延期或停館禁演,尤其前年霸王別姬的十場公演,因外隊無法來港,其中兩場幾乎要延期。「我有一日喺走廊行過,聽到有兩個『衣箱』,即係戲行的服裝師,佢哋兩個傾偈講『哎呀今個月無糧出,得西九啲糧咋!』 」

「我突然間好感觸 ,原來一直無關顧嗰啲細嘅,即係我做得唔夠……唔得,我要做足十場,至少應承佢份糧係有,𠵱個我一直都記住。」一向愛笑健談的珍珍言畢沉默數十秒,久久無法言語。

我唔係自己一個,茶館係一個團隊,小劇場又係一個團隊,做得領導就要對佢哋負責。
西九文化區表演藝術主管(戲曲)兼監製鍾珍珍

捱過疫情重新開館

越是艱難越要想辦法應對,前年十場公演,她調配部分場次,額外加九點半晚場完成,疫情去年起屢度停館期間,她又安排所有人到館排練,聲稱停演不停練,盡量讓各人安心,至茶館劇場今年3月重開,小劇場兩套劇目近月再度公演,終於迎來曙光。「盡量排除萬難,令到件事發生,而唔係郁啲就放棄,𠵱個先係我嘅責任。我唔係自己一個,茶館係一個團隊,小劇場又係一個團隊,做得領導就要對佢哋負責。」

她提起電影《梅蘭芳》中飾演男主角的黎明,為推卻日軍邀約幕前演出,不悉注射傷寒針及束鬚弄病自己的一幕戲,「黎明係要真整病自己,佢扮咪得咯,但佢過唔到自己個關,𠵱個戲係行內隱喻,唔可以詐病(唔出場)㗎。」戲如人生,珍珍未有如《文廣探谷》「楊家將」楊文廣走在台前提槍上陣救父殺敵,但當年那個坐在新光戲院堂座咬油炸鬼看戲的小妮子,早已脫變默默守在虎度門到最後的大領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