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青電影人赴柬埔寨義教 為小孩拍下夢想:我怕放棄理想的是我

撰文:黃妍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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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歲時,你的夢想是什麼?在柬埔寨滿目黃土的小村莊,放學後,小朋友在空地赤腳追逐着,偶爾被父母叫去幫忙種菜、捉魚。有天,從香港去義教的電影人Plato問:你們的夢想是什麼?
「就像已發展國家的人跑去問,為什麼你不追尋你的夢想。」Plato自嘲着。他也在追尋夢想——本身讀心理學的他這兩年轉而投身電影,雖香港是已發展地區,他卻也遇上許多困阻,以至他說:「我也不知道再回去時自己還是否在做想做的事。」

天真的他們,對夢想仍然樂觀。(Pla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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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英文長大多成為導遊 薪金高老師近10倍
 
2015年Plato(全冠霖)參加了青年廣場的「義世組」活動,到柬埔寨義教英文。在那個暹粒的小村學校裏,一個個黝黑的小孩穿着純白的校服,認真地逐筆抄下黑板上的「Uncle」、「Antie」。聽說懂得一點英文的他們,日後大多會去做收入較高的導遊——當老師的月薪只有1000至1500港幣,當導遊卻有逾10000元港幣。Plato卻在想,他們是否真的想當導遊?
 
「他們很多都說想當老師、醫生,有些想當警察、消防員,有一個想做漫畫家,只有一個,很特別。」Plato說。「他畫了張畫給我,很有個人風格,不像日本那些眼畫得很大,也不像美國的有很多細節。」拍攝時,這些小朋友都把靦腆地把平日的笑容藏起來,Plato不得不在鏡頭後「跳晒舞」才引到他們笑,「平日他們的笑容是『放題式』地給你的。」

【圖輯】柬埔寨學童的夢想與日常

唯一一個想做漫畫家的小朋友送了張畫給Plato。(Plato)
長大後,他們能不能達成夢想?(Plato)

「放題式」笑容童年限定 港男生:夢想80歲都可以去做
 
然而這些笑容,或許是童年限定。現實是,當老師薪金不多,當漫畫家更不消說。在那村落甚至沒有人來收垃圾,所有的垃圾都要自行解決,於是他們唯有燒垃圾,包括膠。在那裏當導遊確是最能保證生計的路。
 
如果最終都要為生活折腰,這刻記下的夢想,會不會成為令這些小朋友悲傷的遺憾?「就像已發展國家的人跑去問,為什麼你不追尋你的夢想。他會說,你看我這個環境,談什麼夢想?」但這些小朋友對未來仍然樂觀,Plato又覺得,「夢想是提醒你任何時間都可以去做,假設我現在要照顧家人,那80歲時呢?我有沒有機會回頭去做老師?雖然行動不太方便,但努力些去做都可以做到。」其實在那村落,物價不算高,捕魚也可以維生,當老師不是不可能。
 
他很想再回去當地,把照片送給他們做個紀錄。然而其實他很怕,怕到時自己反而沒堅持夢想。讀心理學的他2年前參加了青年廣場的「納米電影大師班」,後來放棄攻讀碩士,轉做電影,「想和自己溝通、和這個世界溝通,想改變這個社會的一些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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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日無覺瞓、無人工、遲出糧 「電影行業是在販賣熱情」
 
然而拍電影往往因場地限制、出資方要求短期完成等,令從業員無法休息,「可以有4、5日沒睡覺」,而且常被逼「做義工」,做編劇創作的時間很長,那段時間卻沒有薪金,有時跟前輩寫,「好些的便出來談時請你吃飯照顧你。」做導演或其他工作人員,一天也才只得幾百元薪金,又常常遲出糧。「你不明那個世界的,不明白為何要苦苦哀求才追得回你的人工。」
 
這兩天他也在剪片,他大力揉着疲累的眼,吸了口氣:「那會令你很沮喪,你不斷付出,日日夜夜去做,你覺得是獻上了生命,但你的回報十分之少。」他頓一頓,「相反,如果我繼續去發展心理學專業,回大學攻讀碩士,那我的生活水平和現在是完全不同的。」當臨床心理學家,起薪點每月已有逾39000元。
 
「辛苦我是絕對沒問題的,但整個電影行業的風氣我對抗不了。圈本身也壓榨圈裏的人,這個行業是在販賣最低層的人的熱情——老闆給的錢已經少,落到監制時監制已扣了一些,製片再扣。」他笑着搖搖頭。「所以在想能不能不走工業的模式,做獨立製作。」

在柬埔寨,簡簡單單的生活也可以過得很快樂。(Plato)

「睡在地上,也可以很開心」 望離開電影工業模式尋出路
 
他常常想起在柬埔寨的日子:「我可以不需要消費,我可以在這學校教書,吃些很簡單的食物。」他說:「其實你可以睡在地上,仍然覺得很開心。」
 
在當地,雞啼他就會醒來。當同行的香港同伴都在熟睡時,他卻遇上了化緣的僧侶。「望住一個很美的日出,旁邊有些學生會踩單車經過。在那個早上的陽光……見到僧侶走過,屋的主人會跪下來給他們食物,我也一起跪下來,和尚會給你祝福,聽着他們誦經,就這樣開始新的一天。」
 
不同於一般的採訪團只探訪小朋友幾小時或幾日,那次他和其他義工留了兩個多星期,每天和學生上課,離開時和中學學生交換了電郵,也和小學的說好一定會回去看他們。「那時最不開心的是見到有一團人,一來到放下了許多食物飲品準備開大食會,變相學校要花一天應付他們。」Plato說。「留的時間長些才可以了解、幫助他們。」
 
Plato希望在這幾年內回去,到時小朋友會看到自己當年寫下的夢想。不知道他們和Plato,到那天是不是都能做到想做的事?

夢想開始。(黃妍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