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社論|政府新一年要走在形勢前

撰文:香港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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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別2022年,踏入2023年,社會總算是一片歡樂氣氛。「復常」是關鍵詞。市民去日本的去日本,去泰國的去泰國。選擇留港跨年的,也可以跟親朋好友相聚,而不用考慮人數上限。街頭倒數再現人潮,食肆大多表示這是三年來最好氣氛的除夕假期,他們的感受可以說是最深又是最真。特首李家超在新年賀詞不只表示未來一年要「讓市民的生活,盡量完全回復至疫情前正常情況」,而且矢言會「增強發展動能、排解民生憂難」。2023年,香港上下都帶着不少期望。

對2023年有期望,也是因為對過去的日子已經忍受夠了。而且不只是過去的一年,而是過去的三年。猶記得三年前的除夕夜,武漢市通報多宗不明原因肺炎,陳肇始和袁國勇晚上臨時召開記者會,嚴陣以待地宣布於出入境口岸加強健康監察措施,並會安排懷疑個案接受隔離治療。不久之後,第一宗輸入個案錄得,社會大為緊張,口罩也搶購一空。長達三年、疲於奔命的抗疫歲月,在一片混亂之中悄然展開。

在這三年間,許多香港人確診了,也有人至親離世,而不能看見最後一面。那是身體的痛苦,更是心靈的打擊。不少市民失業了,公司以至所屬行業捱不過無情巨浪,面對的不只是生活拮据難題,也是心理上難以承受的失敗感、否定感。還有不少人在這三年間移居外地,疫情的阻隔令到每一個的離別顯得更加沉重,留下來的人也要適應親朋好友各散東西的新常態。總而言之,這三年間大概沒有人算是過得好。

在這三年間,我們的特首亦都換了人,政府換了屆。但政府換屆不代表與過往的管治經歷不相干,也不是白紙一張般重新出發。治理經驗需要不斷累積,前屆政府的得與失都是現屆政府的寶貴教訓,更何況包括李家超在內,管治團隊不少人也是來自前屆政府。他們必須從過去三年中汲取治理失效的教訓,才有望在新一年給香港翻新一頁——而不是令「失落的三年」變成「失落的四年」。

新冠三年,給予社會以至各地政府最重要的提醒,莫過於是治理的科學性。打從疫情之初,幾乎所有人也已經表示,防疫政策只能基於科學。港大教授梁卓偉當時回應「封關」爭議時,便提到那是不正確亦不可行的策略,包括政治在內的任何科學以外考慮都一定要摒棄。及至近來,隨着新冠變種的致病性減弱,香港社會的防重症屏障建立,不少市民因而質疑防疫措施的必要性,同樣也是從科學角度出發。

治理是科學而不是政治

治理是科學的,而不是政治的。特朗普為了政治原因而淡化新冠疫情,後果有目共睹;用罷工的手段來爭取訴求,也是錯誤地將科學問題當作政治問題。另一方面,國內地方政府為了政治正確,防疫措施層層加碼,隨意靜默,封城代替管控,也是將政治壓過了科學。貴州翻車、烏魯木齊大火就是代價,還未算上後來的白紙事件。

內地政府當然一直有在調整防疫措施,減少對民眾以及經濟活動的影響。但政策蘊釀以至出台是一回事,措施落地以及社會觀感又是另一回事,在在說明了領導力在治理中的重要位置。領導力既是領導社會的能力,自然亦包括領導輿論的能力。香港政府在這三年制定不少防疫政策,由安心出行到疫苗通行證,但卻一再解說不清,未能充分回應市民的疑問甚或質疑,以致政策成效也被打折扣。解說的性質不只是「說」,不是政治修辭學,更重要在「解」,是要有足夠的數據和事實基礎,讓社會明白政策的科學性、合理性,同時建立政府的權威和領導力。

因時制宜不能一成不變

抗疫三年,另一個治理教訓在於因時制宜。一年之前,香港疫情長期清零,正在計劃與內地——尤其是廣東省市——通關。惟隨着變種病毒流入,香港疫情急劇惡化,防疫模範生的形象在短短一個月內崩潰,第五波疫情期間更有大量老弱傷殘要在露宿風餐,聞者傷心。究其原因,在於當時香港沿用了圍堵零星社區個案的模式,未有及時應變。另一方面,內地沿用了「乙類甲管」的方式應對新冠病毒,即使其變種後日益減弱,防疫措施調整的力度卻未跟上形勢,可以說也是另一種的一成不變。

應對疫情,或者說是治理社會,都必然要面對形勢不斷變化,沒有一勞永逸的治理方法。用明朝的劍處理清朝的事,是為下策;針對新情況、新問題而持續地調整手法,可算是中策;但唯有走在形勢前面,未雨綢繆,防範於未然,才算是上策。香港的房屋供應是最典型例子,說明了不斷追落後不但無法解決問題,還會衍生出劏房林立等新問題,管治者疲於奔命也難以應對。

疫情危機不能不嚴陣以待

踏入新的一年,疫情好像已經過去,有港大專家表示新冠在香港已經風土化,李家超亦說要「盡量完全回復至疫情前正常情況」。但事實上,我們每日新增個案仍然超過兩萬宗,公立醫院的負荷愈見沉重。而且香港最快將於一星期後與內地通關,屆時兩地人流急劇增加,疫情傳播的風險必然較現在為高。社會已率先反應,用搶購退燒藥、止痛藥的行動來說明了他們的憂慮,即使政府近日已不只一次提醒市民不用囤積藥物,並表明供應充足。李家超政府一旦低估了疫情的風險,同時又高估了本港的承受能力,新一年迎來的便未必是復常,而是又一次的混亂局面,甚至是重演三年前的亂象。

特首李家超曾經提及制定政策時設有紅隊,周全考慮不足及局限之處,提前堵塞措施的漏洞。但這半年內,我們卻不只一次看見他的政策受到社會質疑,例如是簡約公屋的造價問題。即使是在維護國安方面,保安局出身的李家超亦未見工作妥善。在黎智英申請聘用海外大律師的問題上,律政司便顯得後知後覺,在上訴階段才提出新的理據。李家超的提請釋法建議,在上星期五(12月30日)雖然得到全國人大常委會的回應,但值得留意的是,釋法內容指出特首根據《香港國安法》第47條本已有權處理有關問題,其領導的國家安主委員會根據第14條亦有權作出事後補救,在在說明了特區政府根本不用釋法已可自行處理問題,不為而非不能也。這若不是自身工作未及妥善,又是甚麼呢?

社會——尤其是法律界——一度擔心釋法會影響香港法院的權威。而即使是由國安委來補救,亦始終不及一早以既定程序處理為好。正如防疫要走在形勢前面,釋法一事同樣說明了,政府及早做好本份,比起事後追落後來得合適。

國家主席習近平在新年賀詞中,提到「看到香港將由治及興十分欣慰」。「將」,意思既是「未」,即香港目前還未由治及興,但亦顯示了習近平的信心,認為香港將會由治及興。這是一個走在形勢前頭的期許,但需要一個走在形勢前頭施政、治理社會的特區政府,這個期許才能有望落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