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睇牛｜黃牛皮膚顏色不一定黃？文物出土發現黃牛真相

黃牛、水牛、犛牛、瘤牛　｜　文：李零

（一）黃牛（Bos primigenius taurus）

主要在中國北方，南方也有。這種牛號稱黃牛，但不一定都是黃的，也有其他顏色，如黑色、紅色、白色、雜色。

黃牛，英語叫cattle，公牛叫bull，母牛叫cow，騸過的牛叫ox。這些詞都是指歐洲人熟悉的牛。水牛叫buffalo，對他們來說，完全是另一種動物，不屬於他們說的牛，但中國傳統，水牛也是牛，不是兕。水牛與黃牛不同，不等於說，水牛必須是兕。

黃牛也叫歐洲牛，一般認為是西來。但今黃牛，據學者研究，是雜交牛，牠有三個血統來源，一是東亞普通牛，二是歐亞普通牛，三是中國南方的瘤牛。故宮博物院藏韓滉《五牛圖》，五牛都是黃牛。黃牛的祖先是原牛（Bos primigenius），八千年前就已馴化，體型遠比今黃牛更為高大，如西班牙阿爾塔米拉岩洞和法國拉斯高岩洞中歐洲先民畫的牛就是這種牛。原牛曾廣泛分佈於歐亞大陸和北非，一六二七年，最後一隻在波蘭絕種。

中國黃牛有五大優良品種：秦川牛、南陽牛、魯西牛、延邊牛和晉南牛。五大優良品種主要在黃河流域。

（二）水牛（Bubalus）

水牛主要在南方，淮河流域是其北界，我在河南桐柏見過。亞洲水牛分野生水牛和家養水牛，野生水牛已經很少。我國南方的水牛其實很溫順。有一回，我跟兩位美國女學者在荊州參觀，她們看見水牛，居然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是野牛。商代祭祀，多用聖水牛（Bubalus mephistopheleles hopwood），聖水牛是野水牛。

牛是老虎的捕食對象。這三件牛尊，有兩件蓋上皆有小虎。殷墟所出，腹壁還有虎紋。

（三）犛牛（Bos mutus 或 Bos grunniens）

古書有犛、氂二字。《說文解字．犛部》：「犛，西南夷長髦牛也。」「氂，犛牛尾也。」這兩個字皆有二音，或讀lí，或讀máo，實際用法經常混淆。

犛牛分野犛牛和家犛牛。犛牛主要在青藏高原，新疆也有。新疆犛牛主要分佈在天山以南的阿爾金山、崑崙山、帕米爾高原，中心產區在和靜縣巴音布魯克區。蒙古國、俄羅斯的圖瓦共和國和伊爾庫茨克一帶也有犛牛，我在西伯利亞見過。犛牛只見於高寒地區。近年呂梁山區引進過甘肅白犛牛和美洲羊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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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犛牛青銅帶頭，內蒙古鄂爾多斯市出土，鄂爾多斯博物館藏。這類帶扣，通常分兩種：一種是單牛，只有牛頭，牛頭下有樹葉狀鏤孔；一種為雙牛，表現全身，牛身下有一串樹葉狀紋飾，通常只籠統稱為牛。其實，這種牛，既不是黃牛，也不是水牛，而是犛牛。所謂樹葉狀鏤孔或紋飾，正是表現犛牛下垂的長毛。2015年8月18日，我在俄羅斯圖瓦共和國的一個考古工地（位於葉尼塞河的岸邊）見到一枚青銅帶頭，與鄂爾多斯所出一模一樣。

２︑犛牛金帶頭，新疆吐魯番交河溝西一號墓地一號墓出土。

３︑犛牛青銅帶頭，內蒙古鄂爾多斯市出土，鄂爾多斯博物館藏。

４︑犛牛青銅帶頭，寧夏西吉縣蘇堡鄉出土，固原博物館藏。

５︑虎噬犛牛青銅帶鈎，1991年甘肅華池縣公安局移交華池縣博物館藏。所謂虎，形似狼。

６︑犛牛金飾件，新疆烏蘇市四棵樹墓地出土，東西雖然很小，只有１厘米×１厘米×２厘米大，但栩栩如生。

７︑元代青銅犛牛，甘肅省博物館藏，據說出自甘肅天祝縣。天祝縣盛產白犛牛。

（四）瘤牛（Bos indicus）

脖子上起肉瘤，類似駝峰，古代叫犦（音bó；粵音暴）牛或犎（音fēng；粵音封）牛。《爾雅．釋畜》有犦牛，郭璞註：「即犎牛也。領上肉犦胅（音dié；粵音秩）起，高二尺許，狀如橐駝，肉鞍一邊，健行者日三百餘里。今交州合浦徐聞縣出此牛。」滇國銅器上的牛都是表現瘤牛。如雲南晉甯石寨山出土滇國貯貝器上的牛就是這種牛【圖19】。我國瘤牛滅絕已久，現在的瘤牛是從國外引進。（本文獲出版社授權轉載，標題由編輯撰寫）

出版資料——

書名｜十二生肖中國年
作者｜李零
出版｜天地圖書（2021.02）

作者簡介｜李零，生於1948年，北京大學人文講席教授，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研究、著述範圍涉及諸多領域，如考古、古文字、古文獻，以及方術史、思想史、軍事史、藝術史和歷史地理。著有《我們的經典》、《我們的中國》、《波斯筆記》、《入山與出塞》、《萬變》、《子彈庫帛書》、《簡帛古書與學術源流》、《蘭台萬卷》、《中國方術考》、《放虎歸山》、《花間一壺酒》、《何枝可依》、《鳥兒歌唱》、《兵以詐立》、《喪家狗》、《小字白勞》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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