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的挑戰

撰文:湯文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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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星期,網上出現了不少「香港達人挑戰」。最先是香港地理達人挑戰,10級難度共105條問題,許多人即使自問熟悉香港地理也被考起。後來陸續又有歷史、交通、流行音樂、文學等達人挑戰,還有一些人依葫蘆畫瓢製作自己母校的版本,甚至是自己公司的挑戰。

這些達人挑戰一時間大受歡迎,有人說這是因為網民可以分享自己的成績,比較一下分享。就好像正在流行的英文猜字遊戲那樣,遊戲本身簡單易玩之外,分享成績更是維持吸引力之道。但想深一層,網民在分享成績的時候,其實更是在分享一份集體回憶,一份身份認同。

集體記憶與身份認同

以香港地理為例,市民可能因為在某個社區成長,而對於涉及附近地方的題目較為熟悉,跟朋友分享起來自然談得起勁。又比如說流行音樂,在答卷以及分享的時候,網民其實也很容易感到共鳴,跟朋友大談某個年代常聽的歌,甚至是一些共同回憶。

事實上,香港人向來都重視集體回憶,重視香港人這個身份認同。十多年前保育天星碼頭及皇后碼頭事件,便是一波香港人捍衛文化理念的運動,甚至孕育了多名社運人士。經過一輪「韓流」襲港之後,近年廣東歌又再掀起一股熱潮,當中亦不無香港人身份認同的重視。再近一點說,「見字飲水」被註冊商標的事件在早兩天引起不少人氣憤,究其原因,也是因為「見字飲水」近兩年成為了一些人的生活文化,是他們能互相引起共鳴的一句短語。廣義來說,也是一種身份認同。

建構社會共善的挑戰

身份認同既抽象卻又實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美國政治學者提出「想像的共同體」以來,身份認同的形成及對社會的影響更受重視。身份認同能夠凝聚一個群體,但同時又帶有一定的排他性。在不理想的情況下,身份認同的排他性會令社會變得不夠開放,例如排斥甚至歧視新移民。當特朗普和歐洲民粹領袖歧視移民和難民時,操弄的也是身份認同。在另一些情況,身份認同又會因為資本社會的運作而變得階級化,例如一個出入中環上流社會的有錢人很可能認為自己跟倫敦及紐約的有錢人是同一個群體,多於跟住在深水埗或天水圍的基層市民共享同一個身份認同。

各地社會近年的經驗說明了,身份認同有時候反而是破裂社會肌理、製造分裂的因素,失卻了原本凝聚社會、構建社群的作用。結果很多人對社會的弱勢社群漠不關心,在例如疫情肆虐的困難時刻只管自己,而非對有需要的人伸出援手。一些人甚至對於貧窮人口的生活、對於基層勞工的苦況也一無所知。如果有一份「香港達人挑戰」,我們又有信心能知道多少?當我們說「真係好X鍾意香港」的時候,我們對於社會追求共善、凝聚共識的決心又有多大?這或許不是一份「達人挑戰」,但在四分五裂的當下,無疑是香港人共同面對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