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MA：上流貴族．影評】貴族的日常 階級的反思
《EMMA：上流貴族》（EMMA）改編自珍．奧斯汀的名著《愛瑪》。然而，不論電影命名，抑或宣傳介紹，本港片商均似淡化經典元素。事實上，忠於原著「神還原」，乃是本片一大賣點，可惜，這亦是電影最大缺點，不像去年登上各大頒獎禮的《小婦人》，能夠與時並進、為舊曲譜上新意。
撰文︰李美
由已故名人傳記到名著改編電影，近年荷里活產量愈來愈多，這固然反映原創劇本不足，但某程度也非壞事。畢竟，經典之所以是經典，背後總有理由，包括可反映一個時代的面貌。片商強調「上流貴族」四字，到底是捉到電影重點，因戲中圍繞的正是十九世紀攝政時代的英國貴族，它恍如一部西方《紅樓夢》，既描繪了當時這群不憂柴、不憂米的貴族的生活日常，也側寫出他們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較諸今日固然差異不小，但終究存在着共通點，離不開人性的一些根本。究竟，當年社會階級矛盾若何？上下流動有無可能，又或有何契機？這類復古電影除了華麗的衣飾和場景吸引觀眾，人物的內心世界與外在的社會環境兩種設定，同樣不可忽視。
筆者高度評價去年的《小婦人》，認為是芸芸女權電影中的新經典。比較幕前幕後的卡士，本片無疑大為遜色，但沒料到是，整體效果亦相差不止一兩個檔次。不是說本片不好看，始終「神還原」一部經典誠非易事，只可惜珠玉在前，尤其影后茜爾莎羅倫（Saoirse Ronan）與導演姬達嘉域（Greta Gerwig）這對金牌組合，藝高膽大，稍稍調整及強化一些段落，已足夠令「舊經典」昇華為「新經典」。《EMMA：上流貴族》在人設和情節等方面，難免不能照搬原著，不過仍嫌沿用了現在看來很老土的元素，而且，戲中的人物關係交代亦欠清晰，觀眾可能遲至中段還分不清誰是誰。
饒是如此，《EMMA：上流貴族》還具一看價值，即使有點失諸交臂，到底有助大家了解昔日貴族，亦可豐富今日有關階級的討論。電影開宗明義，用三字形容Emma：「handsome、clever、 rich」（跟我們所講的「白富美」或「高富帥」不同），但其實是否如此？
要了解Emma的身份地位，可簡單看成為當代校園。Emma（Anya Taylor-Joy飾）猶如校花、優等生，備受同學們的簇擁，片裏常常連群路過的紅帽女孩，以至她那又蠢又醜的閨密Harriet（Mia Goth飾），均旨在反襯Emma的高高在上。
至於這位風頭躉的貴族朋友，則是校內其他俊男美女—要留意的是，相關人等未必志趣相投，純因彼此皆為貴族，是故聚在一起。其中，猶如校草、運動健將的Frank（Callum Turner飾），被視為必然跟校花一對—同樣地，兩人未必真心相愛，不過連Emma亦受外界氛圍影響覺得理應如此。以上，就是中國所謂的門當戶對，Emma還進一步想方設法，力爭身邊人「上流」及避免「下流」：她先幫家庭老師上嫁貴族，繼而要求Harriet拒絕下嫁農夫，盡見西方亦常借助政治婚姻爭取好處。
Emma在電影初段趾高氣揚，惟到後來撞板卻愈多愈大。才貌雙全的Jane出現，就動搖了Emma的校花地位與信心；Emma不慎失言傷害Jane的長輩Bates，更令在草地上午餐的貴族們鬧翻。這幕是電影一大核心，突顯了貴族之間面和心不和，將此前鋪排各人潛藏矛盾的伏筆一下子引爆，亦帶出Emma其實「面精心懵」。
的確，繼早前亂點鴛鴦令Harriet錯愛牧師Elton，原來Emma也看不穿Frank已跟Jane私訂終身；在得悉Harriet戀上Knightley（Johnny Flynn飾）之後，Emma甚至才驚覺，自己不單搞錯別人的戀情，還搞不清自己其實一直愛着Knightley……以上種種，均反映貴族思想的落伍，人與人的關係不應以地位衡量，而須問諸內心本意；自由戀愛既是無分階級的，朋友相待亦然，就如富有的Frank可娶家道中落的Jane，到Knightley示愛時Emma亦發現，她其實很關心Harriet，其實未視之為純粹下把位。
只不過，電影結局始終陳腔濫調。一方面Emma情歸Knightley，觀眾不難一早意會他是「男一」，編導並無做好包裝工作。另一方面，這位「男一」原來才是真正的「帥智富」，既看透世情及Emma的自以為是，其富有程度更令一眾貴族咋舌。換言之，這到底還是典型的公主與完美王子的愛情故事！也莫說Emma還違背了不婚堅持。無疑，這跟《小婦人》突破舊有框框的處理高下立見，由票房到獎項都難以企及。相信失望的除了觀眾，還包括難得執此經典劇本的演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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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刊登於第215期《香港01》周報（2020年5月25日）《《EMMA：上流貴族》貴族的日常 階級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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