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毒 L 一個最開心」，其實只是毒 L 自我安慰的終極悲鳴。現實世界裏，我們又何嘗不是渴求一個知音人，聆聽我們的內心，總在問有誰共鳴嗎？

多年前看過《黐孖妹》（Ghost World），很喜歡，喜歡它夠「怪」。電影雖然叫Ghost World，但其實沒有 ghost，只有怪人。沒錯，就是我們日常生活中會遇到的「異類」。

《黐孖妹》是一個怪妹成長故事。

Thora Birch（《American Beauty》的女兒）飾演的 Enid 和 Scarlett Johansson 飾演的 Rebecca 是對臭味相投的孖公仔，感情要好到不得了，在世人眼中是兩個怪胎。高中終於結束，是她們的解脫，因為不需要對着虛偽的同學、扮晒嘢的老師、僵化的課堂。身邊的同學們都在找暑期活動，她們則無所事事，終日閒逛在街上找恥笑對象。隨着兩人慢慢出現分岔，to be or not to be，要繼續當個異類，還是向主流世界屈服，當個正常人呢？

少女有個怪叔叔　因導演本身也很怪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談怪人電影，就要先談導演 Terry Zwigoff。

Terry Zwigoff 之前只導演過兩部紀錄片——1985 年的《Louie Buie》和 1994 年的《Crumb》，《黐孖妹》是他導演的第一部劇情長片。

電影裏，Enid 的怪叔叔朋友 Seymour（Steve Buscemi 飾）不止「毒」，樣子也很獨特，像《叮噹》裏的牙擦仔。Seymour 是個悶蛋，平常沒有社交，也沒有人對他感興趣。他只愛在空閒時到家外擺檔，平賣塵封的經典復古黑膠唱片。他沒有話題跟人談，但說到某某樂隊或樂手的歷史，就像上了電般活躍起來，跟 Enid 怪味相投，有如黑膠遇上知音人，一拍即合（題外話，與《靚仔愛阿婆》有點相呼應）。

而現實世界裏的 Terry Zwigoff 本尊也有點像 Seymour，都是怪怪的。他透露過在拍攝《Crumb》期間，由於過程很煎熬，曾經把手槍放在枕頭下，隨時準備訓到半夜不爽就自我了斷。而且，Terry 也喜歡收藏非常小眾的舊唱片。電影中段有一場戲，Seymour 邀請 Enid 參加黑膠毒 L 派對，衣服顏色搶眼的少女 Enid 與同場那些毒叔叔們（像已被社會遺棄的一群）視覺上雖很有違和感，但感覺卻異常親切，我就經常懷疑根本是導演在電影裏的自我投射。

毒 L 一個最開心？不要自欺欺人了

回到《黐孖妹》本身，電影「歌頌」怪人的真誠和脫俗，隱含了許多對主流價值和流行文化的嘲笑。如虛偽做作的藝術老師、開場的輪椅女生，甚至穿牛仔褲都成為庸俗的象徵。

電影卻同時要這些孤獨的人（包括觀眾）直視自己內心的空虛。Seymour 其實不甘寂寞，想找伴侶，想擁抱主流世界的溫暖。他有一句：

「I don't want to meet someone who shares my interests. I hate my interests.」

可說是空虛的無聲吶喊，一語道破所謂「毒 L 一個最開心」，其實只是毒 L 自我安慰的終極悲鳴。

現實世界裏，我們又何嘗不是渴求一個知音人，聆聽我們的內心，總在問有誰共鳴嗎？導演還是善良，不過結局就不說了。

世上沒有永遠能陪伴自己的人，要習慣以心作伴，才能面對寂寞。享受獨處，才是真正的成長，真正的獨立。

想起《三人行》一曲幾句歌詞︰

「年齡如流水般，驟已十八與星做伴 <br /> 沒有別人來我心內敲門 <br /> 而旁人從不知，亦懶靜聽我心內事 <br /> 但我現能尋到解悶鎖匙 <br /> 齊話聲，漫長漫長路間，我伴我閒談 <br /> 漫長漫長夜晚，從未覺是冷」

旁人覺得你是怪人嗎？又有何相干，我的內心早已自由了。

巴士來了，車門打開，我們和 Enid 一起上車，又往下一個未知目的地進發。

（本文純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