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不了中國、鬥不過抖音：朱克伯格憤怒的背後

針對美國Facebook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朱克伯格（Mark Zuckerberg）10月21日稱，Facebook正在引入一種「選舉安全」項目，為選舉官員、候選人以及幕僚提供更好的賬戶保護舉措。當晚，朱克伯格接受美國全國廣播公司（NBC）夜間新聞節目採訪時表示，俄羅斯、伊朗和中國正在試圖干涉美國選舉。
而在上週，也就是10月17日，朱克伯格也曾在喬治城大學發表演講，批評抖音刪除政治視為內容，指希望將Facebook帶入中國，但Facebook不會在有侵犯言論自由的國家建設數據中心。
另外，世界互聯網大會10月22日在中國烏鎮結束。Facebook等美國硅谷科技公司的高管今年集體缺席日前開幕的中國烏鎮互聯網大會。

朱克伯格態度大轉彎

對於朱克伯格指責中國干涉美國選舉的說法，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北京時間10月22日回應稱，「這種說法荒謬可笑，中國從來奉行不干涉別國內政原則，我們對干涉其他國家的內政、大選，包括美國的大選從來沒有任何興趣。如果有人說中國干預美國的大選，那麼證據拿來」。

同日，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扎哈羅娃刻意通過Facebook做出回應，稱朱克伯格指責俄羅斯干涉美國選舉的說法是社交媒體上的假新聞，朱克伯格這樣做，不但成本低而且效果好。

朱克伯格這幾天的表態明顯和以往不同，帶了幾分意識形態化的色彩。以往談及中國互聯網環境，他多數情況下都會避開民主自由，而此次則是居高臨下地批評中國互聯網審查違背自由價值觀。他提到了中國北京字節跳動科技有限公司（Bytedance Inc.）所擁有的社交媒體國際版抖音TikTok，認為它沒有像Facebook那樣向活動人士和抗議者提供隱私保護及自由服務，而是出於政治目的對相關言論進行審查。

而且，朱克伯格10月17日公開對中國拒絕Facebook進入中國大陸表達了不滿，認為中國要價太高。他說：「我們希望Facebook服務進入中國，幫助創造一個更加開放的社會，但我們就我們在那裏經營而需要付出的代價永遠都無法達成一致。他們從來不讓我們進入」。這也意味着Facebook四年來嘗試進入中國大陸的努力失敗，其中中國對網絡公司的審查要求是重要阻礙。

過去4年，朱克伯格極力推銷Facebook進入大陸，為此不惜花時間閲讀中國領導人習近平的書籍，學習中文，也同習近平及王岐山等中國政府高層有過會面。路透社報道稱，朱克伯格在今年3月實際上關閉了通往中國市場的大門。當時他宣布計劃將Facebook轉向更多私人交流的形式，並承諾不會在那些「有侵犯隱私或言論自由等人權記錄的國家」建立數據中心。

美國政府加大「管控」

朱克伯格面臨美國政府史上最大規模的監管調查。2016年美國大選暴露的假新聞、虛假賬號和數據隱私泄露等問題，讓美國兩黨倍感震驚。2018年，國會曾要求朱克伯格及管理層到國會出席聽證。2019年6月，由民主黨掌控的眾議院司法委員會宣布，對Facebook和Google等科技企業開啟全面調查。與此同時，美國民主黨總統參選人沃倫（Elizabeth Warren）甚至呼籲拆解這類科技巨頭。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也支持調查Facebook。

9月上旬，美國政府官員曾在矽谷秘密會見Facebook、Google、微軟和Twitter的負責人，討論如何以最佳的方式確保2020年大選的安全，避免2016年俄羅斯干涉美國民主選舉的情況再次發生。根據媒體的報道，當時參加會面的美國官員分別來自美國國家情報局、聯邦調查局和國土安全部。9月19日，朱克伯格甚至同特朗普及兩黨議員會面，溝通市場競爭、隱私保護、信息審查和透明度等監管及法律問題。

可以說，朱克伯格面臨很大的國內壓力。為了應對政府的監管和調查，Facebook2018年加大了對美國政府部門的遊說，遊說金額再次打破歷史記錄，高達1,262萬美元，高於2017年的1,151萬美元。為了應對個人隱私醜聞，Facebook在2018年第四季度的遊說支出高達283萬美元。

中國互聯網企業的「威脅」

除了應對政府的調查外，朱克伯格還要盯着國外競爭對手業務的擴張，其中就包括TikTok。今年7月的一次內部員工會議上，朱克伯格對TikTok的業務拓展表達擔憂。朱克伯格認為，TikTok是首家由中國人運作並在全球擴展得不錯的消費者網絡產品。他當時提到，TikTok現在開始在美國流行開來，尤其是在年輕人當中尤為如此。它在印度的業務擴展也很快，規模已經超過Instagram。

根據美國消費者新聞與商業頻道（CNBC）的報道，TikTok在2018年的全球下載量超過Facebook下載量1倍之多。而且，Tiktok也開始從Facebook高薪挖人，一些離職的Facebook老員工選擇了TikTok。2019年2月，Tiktok下載次數在全球超過10億人次，這還不包括大陸的Android系統。根據英國路透社的報道，TikTok母公司字節跳動（ByteDance）2019年上班年的收入在70億美元至84億美元之間，下半年預計也會盈利。

其實，朱克伯格早在2018年就針對TikTok威脅做出過應對舉措，也就是推出了一款名為Lasso的產品，但效果似乎不是明顯。朱克伯格今年7月那次內部會議中提到，Facebook計劃推出一些方案，在墨西哥推出類似的版本，以免TikTok搶佔在墨西哥的市場。

有分析認為，Facebook要想和TikTok競爭，也有一些難度，比如Facebook主要是社交功能，而TikTok純粹是娛樂功能強大，非常能夠吸引年輕群體，這恰好是Facebook不斷流失的群體。而且，相比之下，朱克伯格的胸懷似乎沒有Snapchat聯合創始人斯皮格爾（Evan Spiegel）那樣寬廣。斯皮格爾視TikTok為「朋友」，而非「敵手」，雙方甚至可以合作。朱克伯格對TikTok的看法似乎更意識形態化。

朱克伯格的「政客」姿態

在朱克伯格看來，中國擁有龐大的互聯網市場，全球前10個互聯網平台有6個都在中國，但這些平台並不提供大部分民眾熟悉的未經審查的互聯網內容服務。但事實上，任何一個互聯網平台，都或多或少會有一些內容傳播上的監管或限制。英國廣播公司（BBC）就曾報道，TikTok被ISIS恐怖分子用來散播信息。這類信息就應該是被監管或審查的內容。

而Facebook似乎對平台被濫用無動於衷。比如，Facebook將大量的「反宣傳」工作交給了一家專門核查並揭穿謠言和傳聞的網站Snopes或美聯社這樣的外部力量，後者通過半自動「事實核查」團隊，將那些火爆新聞報道標註為「真」或「假」。對於那些參與政治活動的自動賬戶，Facebook之前也顯得力不存心。

最近，朱克伯格不得不加大同美國兩黨的接觸，包括民主黨總統參選人沃倫。沃倫批評Facebook是「為盈利而製造虛假信息的機器」，主張拆解科技巨頭企業。與此同時，特朗普及其共和黨政府也指責Facebook偏袒左派，甚至自身左派化。這也到朱克伯格不得不主動與右翼議員及媒體加大接觸。這種兩頭討好的工作並不好做。

現在朱克伯格放棄生意人的姿態，模仿美國政客慣用的做法，從民主自由層面批評中國，可見他目前對中國市場不抱希望。而他這麼做更多是出於迎合國內政客及應對政府監管的需要。即便他未來競選公職，維護西方傳統民主自由價值觀的言論在美國也算是加分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