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烏門】美國強大的制衡制度仍不足以制衡特朗普

撰文:卓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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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牽涉「通烏門」事件上週繼續發酵,美國駐烏克蘭大使泰勒(Bill Taylor)22日出席國會聽證會時,「證實」對烏克蘭安全援助同烏國調查前總統拜登之子間,存在「明確交換條件」,如此高層級的證供令特朗普面對比「通俄門」更惡劣的政治環境,亦反應美國制衡體系,和政治制度的完備。但同一套制度,卻難阻特朗普團隊成員胡作非為,更阻不了部分政客的短視。

聽證會上,泰勒表示美國駐歐盟大使桑德蘭(Gordon Sondland)曾明確表示:「美烏之間的一切,包括安全援助,都取決於澤連斯基是否公開宣佈開展(對拜登之子)調查」。與此同時,泰勒亦表示桑德蘭曾用「簽支票前要先償還人情」作喻,暗指援助及調查間存在明確「利益交換」。除泰勒以外,約萬諾維奇(Marie L.Yovanovitch)、希爾(Fiona Hill),肯特(George P. Kent)等資深外交官亦逐一走入國會,指證特朗普及其私人團隊利用外交權利謀取私利,前國安顧問博爾頓(John Bolton)亦準備作證。

保證「最不壞的結果」

作為職業外交官,泰勒的證詞相較「通俄門」時特朗普親信的證詞可信許多;而根據蓋洛普公司的民調,特朗普如今滿意度淨值已跌至-18%,較今年4月4%的差額明顯擴大,深受事件所害。可想而知,民主黨必然會緊追不捨,加快彈劾調查速度。

民主黨對總統特朗普展開彈劾調查,美國駐烏克蘭大使泰勒到國會作供。(美聯社)

而共和黨人深怕特朗普「身有屎」,亦紛紛戴定頭盔。特朗普的堅定支持者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接受採訪時表示,若有罪證被披露,將支持彈劾特朗普;共和黨參院領袖麥康奈爾(Mitch McConnell)亦承認若眾議院通過彈劾案,參議院開啟審判不可避免。事件爆發後,特朗普都用「叛國者」形容告密和作證者,甚至使用在美國極為敏感的「私刑」一詞形容民主黨人,凸顯其焦慮。

雖然「通烏門」中政治攻防成為外界焦點,但無論是匿名官員透過媒體揭發事件;現任官員不懼仕途遇阻勇敢發聲;國會提供平台令指控和抗辯有充分呈現機會,以及共和黨人面對壓力不得不「戴頭盔低頭」,都體現當今美國權力制衡制度高度完善,並非特朗普口中「深層國家(deepstate)」作祟的陰謀論。

更何況這樣的制度並非第一次起作用。1973年7月起,國會、媒體及政府內部「告密者」便一道揭露尼克遜(Richard Nixon)在水門事件中的包庇者角色,促使其最終辭職。最高法院在「美國訴尼克遜」案中判令總統行政特權不可逾越法律程序,亦令特朗普如今拒絕交出外交電函舉動備受外界質疑。

事實上,這道始於美國的權力制衡體系雖始於美國,也被多國效仿。韓國前總統朴槿惠濫權風波始於JTBC電視台窮追不捨報道,在國會中逐漸發酵;朴槿惠的總統生涯也在最高法院判令下走到終點。同民主制度一樣,這套制衡機制也盡力保證國民無需忍受「壞領袖」的統治。

朴槿惠與崔順實共謀,向三星集團收賄430億韓圜(約2.89億港元)。(路透社)

單純制衡難保「善治」

可惜的是,這樣的制度雖能確保「壞領袖」居於高位,卻難確保「善治」。今次事件中,美國駐歐盟大使桑德蘭被揭公開向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施壓:「如果不把(調查拜登之子的)事情公開講清楚,他就會面臨一個僵局」,只為配合上司意志,但如此赤裸的威脅無疑將重挫美國外交聲譽。而特朗普上台後,在中東缺乏完整戰略佈局,只求靠撤軍、親以色列、打壓伊朗等短視政策拉攏支持者,亦令美國國際信譽大降。

「目光短淺、缺乏善治」也非今日白宮專利。金融危機後,奧巴馬對犯下大錯的投資機構輕輕放下,令美國經濟重現泡沫;醫改法案審議時,共和黨人屈於「不廢除法案便支持社會主義」的指控,險些令大量中產基層「求醫夢」付諸東流;特朗普上台後,無論是涉及年輕移民的追夢者計劃,或是邊境難民問題都成為兩黨政治遊戲的戰場。

但可惜的是,美國社會由政商學界至普羅大眾,似乎滿足於如今被動「懲罰犯錯者」的政治設計,卻鮮有思考如何避免犯錯。畢竟,美國自建國以來無論在制度設計或是民權保障都走在世界前列,成為他國效仿目標;思想家們更總結出「美國制度獨一無二,其他國家無可比擬」的美國例外主義(American Exceptionalism)自我催眠美國全無「體制問題」。加之上個世紀,美國先後擊敗法西斯主義和共產主義思潮衝擊,更強化全民「信心」。

若更多證據曝光,特朗普也許會面臨同尼克遜一樣的待遇。或許只有當他的繼任者重蹈覆轍,全民付出慘重代價時,「改革體制」才能成為美國的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