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修煉.吳江泓】時間有限 想像無限 關鍵是捉緊實現的機會

撰文:威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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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有限,想像無限。
說穿了,每人的故事,都是連場人與時間的競賽。但講到故事中涉及激情與夢想時,卻好像顯得跟那些快要踏入天命之年的人格格不入。
是嗎?
中國香港賽艇協會副主席吳江泓在他47歲的一年,一次又一次將想像變成現實,突破往日的界限。
「滴答、滴答……」跳針聲從未間斷,距離終點愈來愈近,氣力所餘無幾,疲勞感催生無盡停下來慾望。他卻決定迫發出潛藏的後勁,為自己、為賽艇這種深愛半生的運動,划得更快、更遠。
攝影:龔嘉盛

訪問的那個下午,我跟吳江泓約好在他開設的培訓顧問公司辦公室附近的咖啡店見面;選擇這個時段,純粹為協調好他在艇會會議與公司業務間的工作日程,百忙中抽空閒聊賽艇苦與樂。一身smart casual造型的他比約好的時間早到,對於掌握時間的重視,十分切合他多面的角色,不論是公司老闆、艇會要員、還是賽艇運動員也好,時間總是他所涉獵的各種事務中,影響結果的重要因素。

吳江泓每日的開始,就是清晨4時45分起床,駕車到達沙田城門河畔賽艇中心練習。(龔嘉盛攝)

每天準時清晨4時45分起床,6時準時駕車到達沙田城門河畔賽艇中心,正值不少人仍在夢鄉之際,他已完成連場揮拭汗水的練習,稍事清潔過後,才真正展開一天的工作日程。這樣規律的生活已經過了一年多,健碩的體格和氣色是騙不了人的證據,亦令他看起來比47歲的實際年齡年輕,代價就是,吳江泓每天都要經歷他口中形容「控制痛苦」的過程;我很好奇,一個年將半百的事業型男士無故「自討苦吃」,突然決心尋回少年時的賽艇夢,緣何?一方面,在義務公職上協助香港奪得「世界海岸賽艇錦標賽」主辦權,令亞洲得以首度舉行這項國際賽事,成為本地賽艇發展的里程碑;及至他本身亦決心重投高強度訓練,嘗試以運動員身份積極落場,更取得不俗的成績。答案跟賽艇對他生命中的啟發可有直接關係。

吳江泓運動員般的生活規律,已經過了一年多。(龔嘉盛攝)
「比賽到了最後500米,總是最痛苦的時間。感覺就像跑完一個馬拉松後,突然要再爆一個100米短跑衝線;然而,每每當人以為已經到了極限,才會發現體內還有一半潛能未發揮。做任何事都難免經歷痛苦,當我們能夠學會控制痛苦,找到當中的意義與得著時,所有事情都會變得很快樂。」
吳江泓

意志成就0.1秒間的差異

吳江泓跟賽艇結緣於26年前的大學時代,當時初入港大工程學,在別人介紹下加入了賽艇隊,這一年盛夏的經驗令他畢生難忘,這項運動從此成為他生命中的元素。

他說:「那個年代,港大對中大的賽艇比賽十分有名,及至電視台的傍晚新聞都會報導。比賽的是八人艇,講求團隊的默契,一條心應戰。於是不論日夜,一班隊友滿腦子都在掛心在這場比賽的對決,這個夏日我們幾乎每天吃飯、睡覺、訓練都在一起。結果在兩大比賽中,我們在本身一直領先之下,到了最後2、300米關頭才被追上,以少於0.1秒之差輸了比賽,自然很不甘心,大家又在想著追回那半秒不到的時間。又過了無數場訓練,漸漸我們都意識到,其實在比賽中大家一樣辛苦,幾毫秒的勝敗關鍵,分別就是鬥志的高下,以激發出人體內的無限潛力,誰可以捱過就是勝利。不久之後的大專盃,我們成功贏回對手。辛苦,卻是一個令人萬分享受與回味的過程。」

大學賽艇生涯的最大得著,是令吳江泓學會「控制痛苦」。(龔嘉盛攝)

賽艇訓練中的啟示 

幾年大學賽艇生涯的最大得著,是令吳江泓學會「控制痛苦」。更確切地形容,其實不止是「學會」,這種在身心極度痛苦之下,維持如常運作的能力,對他來說是種「享受」。聽起來好像有點被虐的病態,他卻形容這種知識以外修練過程,啟發了今日他一切待人接物的態度。吳江泓解釋,賽艇是一個挑戰體能極限的運動,甚至很多運動科學文獻都形容過,它是世上數一數二「最艱辛的運動」,原因是過程中,身體處於帶氧和無氧狀態之間交換運動,很容易累積乳酸在體內。比賽中途,肌肉已經痠痛非常,但又要忍耐,不能停下來,甚至到達衝線前數百米,自覺體力快要透支之際,還要再硬生生「爆盡」體力將艇划到最快速度,搾盡每一份體力時,方會發現,原來體內還藏着如此潛能未用,不正代表眼前的難關,其實自己根本有能力應付嗎﹖在痛苦中運作如常,這就是賽艇人經常形容的「控制痛苦」。

吳江泓認為人生中最好的決定,不少都是經過「控制痛苦」中思索得來。(龔嘉盛攝)

控制痛苦 才有最好決定

「其實人生不就是這樣嗎?工作、家庭、生活,總不會事事順利,難免有困惑的時候;就像創業之初遇上SARS,月入歸零,到生意漸有起色,卻又輪到金融海嘯,每一次都是難關。但當我能夠控制痛苦,在逆境中自然可以找到解決問題的重點;及至近年我由靜水艇涉獵到新興的海岸賽艇,喜歡它有趣的地方,在於自然間大多不能預計的因素。例如一個浪就算看似一樣,底下的暗流都不同;又有時位處浪的頂峰,還是要用盡力死划的話,反而會跌到浪底影響速度,反而不慍不火拿捏好平衡的技巧,才是最快、最省力的方法。賽艇就是這樣,一直予我人生中的啟發。現實中有些機會未到,無論用多少力都配合不到四周的環境。反而準備好了,機會來了又把握到,自然會發生一些奇妙的事。」吳江泓解釋他心目中所理解的賽艇,已經不止是一種運動,及至早已成為了為人哲學層面的觀念。

有明明已位處浪的頂峰,但還是用盡力死划的話,反而會跌到浪底,弄巧反拙。(龔嘉盛攝)
怎麼一件事會令人驚嘆﹖一定是這件事從未有人做過。而未做過的事,自然沒有任何參考,要懂得評估所有不能預計的風險。這就跟海岸賽艇一樣,要學會『預計不能預計的事』,也是我喜歡這運動的其中一個原因。
吳江泓

一段十多年前的狂想

去年「世界海岸賽艇錦標賽」首度在香港舉行,亦是這項國際賽事首次在亞洲發生,今日吳江泓身為中國香港賽艇協會副主席,也是前香港遊艇會賽艇委員會主席,正是促成這塊里程碑的幕後成員之一。這個瘋狂的計劃,源自十多年前聽到兩個遊艇會會員的狂想,他說:「2008年時我只是一個普通『划艇佬』,一直有玩,但沒有認真操那種。那時候我經常聽到兩個會員談論在維港舉行海岸賽艇的可行性,成事的話又會如何精彩等等,反正他們一直相信香港有條件舉行『世界海岸賽艇錦標賽』。但要知道,當時全香港只有兩隻海岸賽艇!連賽艇總會都未引入,他們卻就要辦世界賽,是非常瘋狂的想法;直至2015年當我有了義務公職在身,需要考慮年度預算、活動和比賽發展等等時,覺得自己都玩了那麼多年,賽艇又給予我人生那麼多得着,於是想到時候回饋一下了。思索靈感之間,我想起當年那段狂想,決定加入『2019世界海岸賽艇錦標賽賽事申辦委員會』,將夢想實現。」

去年「世界海岸賽艇錦標賽」首度在香港舉行,亦是亞洲首次。(龔嘉盛攝)

志不立天下無可成之事

賽事始終未曾在亞洲未舉辦過,無任何例子參考,包括最現實的財務考慮。好了,如果競投回來了,卻沒有商業贊助,將會成為一筆數目可觀的開支,怎麼辦?思前想後,吳江泓始終認為這是一個「雞先與蛋先」的問題,正如海岸賽艇,任何風浪都不可預計,只有做好準備,海浪來時用身體配合,並找到駕馭的重點,「預計不能預計的事」,才能衝破當中的障礙;要不是競投了一個比賽來,又怎會有商業贊助?要不是試過?就永遠不會有新突破。幾年間,一關一關的闖過,最終才能一圓這次香港賽艇史上的美事。吳江泓亦在這段充滿圓夢氛圍的過程之中,回憶起個人未曾成為過賽艇運動員的憾夢,他想:「到底我有沒有可否回復往日的競爭水平呢?都47歲了,再過幾年都不知身體狀況如果,好像太遲。既然有熱情,不如又做試試吧。」

所以促成這次本地賽艇發展的里程碑,源於一段十多年前的狂想。(龔嘉盛攝)

千里之行始於足下

這種不做又怎會知結果的心態,成全了吳江泓過去一年「運動員式」的生活規律。結果也很理想,去年無論是「香港賽艇錦標賽」還是「賽艇環島大賽」,吳江泓都總叫有獎落袋。但最令他感到振奮的,當然不是外在的獎勉,而是他自覺身處一班18、19歲的艇手之間,總算不至落後,他說:「去年的《香港賽艇錦標賽》,我和一些與我大學時代年齡相約的艇手組隊,參加公開賽,成績不錯呀,嬴了個銀牌,只輸了給一隻香港U23的艇隊。事實上如果單計平日拉划艇機的訓練成績,我現在的表現甚至比大學時更強呢,然而現在的我,其實身體機能理應比年輕時退化,卻證明了,往日自以為是極限,其實潛能無限。」

既然如此,吳江泓到底還可以激發出多少潛能呢?個人方面,他說想在不久將來參加英國「皇家亨利賽艇日」(Henley Royal Regatta),當然為了參加這個始於1839年的世界級賽事,訓練上、隊友配合上,他還要下更多苦工;關於賽艇發展,他亦有不少想法,例如舉辦長距離環島系列賽,甚至復興19世紀末來回香港與廣州的年度本地賽艇傳統,種種富話題的活動計劃,希望令更多人留意賽艇運動。這些在吳江泓腦海中的想像還有時間成真嗎?

47歲,發夢的時間好像已經太遲?才不,對吳江泓來說,前面才是個精彩的新開始。

事業與賽賽艇,吳江泓都先看自己對此的熱情作決定,不試?怎會知成敗得失?(龔嘉盛攝)
想法可以很多,如何在有限時間中實現,跟賽艇一樣,意志很重要。(龔嘉盛攝)
47歲,前面才是吳江泓夢想的新開始。(龔嘉盛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