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19+1】撰回歸史 棄教鞭成跨境童保姆:若無雙非校已殺

撰文:鄧麗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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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小城醞釀暗湧,16歲小妮子由福建移居香港,回歸那年,她任職《新香港年鑑》編輯,見證、紀錄了主權交接的歷史。千禧年教改風聲鶴唳,她執起教鞭。中港融合洪流捲至,她婚後回流深圳定居。在雙非、跨境學童襲港的年代,為兒子來港讀書,她當起跨境保姆,一盤生意照料2000學童,卻被網民稱為「蝗蟲之母」。對此,她淡然反駁:「如果無呢班跨境學童,好多學校都殺咗!」她是黃菁葒。

黃菁葒一家1980年由福建移居香港,居港二十多年後回流深圳家居。(鄧麗婷攝)

1980年4月30日,黃菁葒一家由福建移居香港,成為英殖時期的香港居民,當時她16歲。

回歸編寫《新香港年鑑》

1997年,她時任《新香港年鑑》編輯,6月30日深夜,她置身會展,見證香港主權交接一幕,看著英國國旗徐徐降下,五星紅旗升起。回想那歷史一刻,她依舊激動:「其實我嗰陣喊緊,個場合真係好感動,好嚴肅、莊嚴,香港回歸係應該嘅,因主權問題,當下對未來既有憧憬,又憂慮。」憧憬是,感覺自己回家了;憂慮是,50年不變會否落實,將來又會否也是一個包容、勤奮的社會--如九七前的香港?

2000年,教改風起雲湧,她執起教鞭,任職小學老師,兩年後結婚,丈夫乃土生土長香港人;2003年,她投身香港專業教育學院執教,翌年因投資關係,舉家搬到深圳福田居住,過了兩年的中港兩邊跑的生活,至2006年7月才放下教鞭。

2007年,菁葒為了讓兒子經福田口岸來港上學,當起跨境保姆,並開始了一盤生意。(黃偉民攝)

北上定居 為子升學當跨境保姆

2007年,菁葒的大兒子適齡就讀幼稚園,正值內地父母來港產子、跨境學童等趨勢出現,當時福田口岸並無跨境保姆車服務。「我又好想個仔行福田,就自己搵人做校車、做埋保母,再搵五個家長,一齊同人租車,開始咗一盤生意。」菁葒跨境校車服務公司成為福田口岸第一間跨境保姆車公司,一做,便歷經十個寒暑,由30個學生增至逾二千學子,公司規模也擴展至約50輛校巴、200多名員工,服務元朗、天水圍、北區、大埔、荃灣,甚至黃大仙等80多間香港學校。

2011年,跨境保姆車行業最蓬勃發展。(鄧麗婷攝)

跨境保姆車行業,在2011年正式蓬勃發展。菁葒解釋,相關服務早在九七前已有,但規模小,她07年踏足該行業時,學生數目亦不多,故不斷舉辦優質教育展,帶一些內地家長來港參觀學校,漸漸多了雙非兒童來港求學。她補充,曾蔭權年代容許內地人來港生育是一大機遇,吸引不少家長在一胎政策的局限下,來港多生一個孩子。

保姆唔易做 曾日接百個家長電話

別人看來,跨境校車營業額達數千萬的生意,但菁葒大吐苦水,娓娓道中箇中辛酸。「家長好鍾意有問題直接打畀老細,個小朋友畀隔離小朋友欺負啦,都會打來同你講」。她強調好辛苦、好大壓力。「有家長朝頭早六點幾打畀你,問今日著校服定運動服?我成日都傻咗喺度,我80幾間學校,我點知你著咩服校?」「早幾年一日百幾個電話,嗰時攞兩、三部電話,聽完一個又一個。」幸現時每間學校都有「微信群」,由保姆向家長報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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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被稱為「蝗蟲之母」,菁葒替自己感到不值。(黃偉民攝)

被稱「蝗蟲之母」感不值

雙非兒童近年被批搶去港人孩子的學位、福利。菁葒坦言:「啲人鬧我係『蝗蟲之母』,仲擺埋我張相上網。」她有感兩邊不是人,「我係香港又畀人鬧,返大陸又畀人鬧……呢幾年都做到冇心機。」但她強調,跨境學童來港讀書,前期救了不少面臨殺校的學校,也帶旺當區經濟。她不否認雙非學童或影響了本區學童覓校,但認為什麼香港人應該退一步想,「如果無呢班跨境學童,好多學校都殺咗,你一樣無得原區返學」。

除被罵「蝗蟲之母」,她也曾親眼目睹跨境學童被港人以鄙視目光怒視,並呼叫他們「大陸仔」,她的兒子,曾東鐵上講普通話,也受到歧視。她不憤說:「其實佢都係香港人,唔好因為佢講普通話你就鄙視佢,咁如果佢講英文、阿拉伯文、印尼文又點呢?一個人講咩語言並唔係佢係香港人嘅憑證嘛!」

香港2013年停止接收雙非孕婦,跨境保姆行業便走下坡。(鄧麗婷攝)

2013年起零雙非 跨境保姆行業走下坡

2013年,香港停止接收雙非孕婦。菁葒認為,跨境保姆行業開始走下坡,「今年9月(新來港雙非學童)人數會跌得好緊要,但點都好,有啲學生跟咗好多年,會做到畢業,到時公司再轉營」。她估計兩、三年後,跨境學童人數或回落至九七前的水平。她指若跨境學童人數大跌,不少保姆會失業,希望港府未來為這班婦女提供培訓,助她們轉投其他行業。

2017年,香港回歸20年。菁葒來過香港,又折返內地。在這個中港矛盾日增的大時代裡,她不諱言此刻再生回歸那年的憂慮,因感到香港人不如以前勤奮,對內地人產生了排斥之感。「開始好多人講你大陸就點點點,未回歸你咁講都OK,回歸咗大家都係一家人,咁講唔公道。」她細數,回歸後的十年,香港依靠自由行帶旺經濟,但近十年中港矛盾加劇。「政府有責任喺呢個矛盾啱啱開始時去解決,而唔係任由佢激化,過去幾年唔覺得香港政府有去處理呢個矛盾嘅方針。」

萌葒認為政府應大力推動國民教育。(黃偉民攝)

自信跨境學童不懷港獨思潮

黃菁葒生於內地,做過香港人,近內又回到內地。眼見國民教育、走水貨等或間接激化年輕人追求港人自決,甚至衍生港獨情緒,她認為當局要大力推進國民教育,而水貨客並非完全有錯,因每個人都有權力選擇謀生的方法,但這個行徑的確擾民,當局有責任去解決其擾民的影響。至於港獨思潮,她直言:「香港無呢個條件,政府應該畀年青人知多啲內地嘅發展,了解多啲就唔會諗。」

她深信跨境學童不會有港獨的想法,因他們了解國情。(鄧麗婷攝)

雖然菁葒已退守辦公室,沒帶跨境學童一段時間,但她深信跨境學童不會有港獨的想法,因為他們同時了解內地及香港,也知道身為中國人有何好處及優越感。回到深圳生活13年,這名生於內地、移民香港、下嫁港人、在港工作過的香港居民來說,她眼中的中國越來越民主、國際化,坦言因身為中國人自豪。

對於香港未來30年的前路,她最後說:「寄望新一屆特首有豐富嘅管治經驗,帶領香港更好發展,唔好畀深圳比下去……只要我哋包容到來自世界唔同國家嘅人,共融到一個文化,香港係會再次成為一個大都會,而唔係成日驚住上海、深圳贏咗我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