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知日權威許介鱗辭世 批台獨奴化失主體 籲看清中國崛起巨變

撰文:張鈞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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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著名「知日派」權威學者、台灣大學政治學系名譽教授許介鱗,於7月1日晚間10時10分逝世,享壽90歲。《香港01》駐台首席記者從家屬處證實該消息,台大政治系亦於7月3日在官網發布訃告。許介鱗生前出版最後一本作品《台獨脈絡記》,細數「台灣獨立」歷史來龍去脈,批判「台獨」有失台灣主體性,呼籲台灣政黨官員看清中國崛起的巨變,莫再幻想「維持現狀」,也應擺脱「恃美反中」的執政思想。

台灣少數「知日派」權威學者

1935年9月1日出生於日本殖民統治時期的台灣新竹,許介鱗是道地的福佬人,但也說得一口流利的客家話。台灣光復後,就讀新竹義民中學期間,受到來自廣東客家人姚錦、黃賢忠等老師獻身社會的精神感召,決心大學攻讀政治學。1961年許介鱗自台灣大學政治學系畢業,1969年以《日本與中國初期立憲思想之比較研究》論文取得東京大學法學博士學位,乃戰後第一位取得該校憲法學博士的學者。

取得博士學位後,許介鱗隨即返回台大政治系任教,歷任台灣大學法學院院長,以及首任社會科學院院長,亦曾獲聘東京大學客座教授。許介鱗專長為憲法學,任教台大期間專攻日本政治、英國政治、台灣政治史等研究,著作等身,在中國大陸出版有《誰最了解日本》和《李登輝與台灣政治》兩書。2001年許介鱗出任台大政治系名譽教授,創辦台灣日本綜合研究所,從事台灣日本殖民統治史的研究與批判,稱得上是台灣少數「知日派」權威學者。

2019年許介鱗(圖)出版《台獨脈絡記》之初,接受《香港01》駐台首席記者採訪。(張鈞凱攝)

許介鱗生前曾稱其初衷,在於希望台灣學界能夠建立具有「主體性」的日本研究,而不要一味追隨美、日的觀點。2006年許介鱗出版代表作《日本殖民統治讚美論總批判》,反思日本殖民統治對台灣的榨取,主張揚棄霸權者的「日本現代化」讚美論,讓台灣人在思想上、心理上「脱殖民化」,走出依附在美國或日本的庇護,建立台灣人應有的「自信」。

秉持此觀點,許介鱗接續出版《後藤新平──一個殖民統治者的紀錄》、《對日外交I & II》、《日本殖民統治的後遺症:台灣vs.朝鮮》等作品。其對近代日美關係的看法亦尖鋭精闢,強調日本戰前是靠發動一連串戰爭,侵略亞洲鄰國,掠奪賠償、領土、資源等戰利品,躋身列強;戰後與美國則處於附庸關係。

痛斥台灣政客的「恃美反中」

2019年晚年許介鱗最重要的作品《台獨脈絡記》在台北出版,2020年出版增訂版。該書從東南亞自歐美殖民地獨立的歷史着手,目的在於強調無論是靠美國或是日本,凡是靠着外國「援助獨立」,命運都很悲慘,國家和社會都會陷入四分五裂的處境。作者在書中認為,主張台獨的台灣人內心懷恨中國以《馬關條約》「出賣」台灣,同時美化日本殖民統治為「現代化」,自認台獨乃是接續這條現代化發展道路,這種想法至今仍在發揮影響。許介鱗批評,這就是日本作家尾崎秀樹所言,日本殖民統治對台灣人造成了「祖國喪失」與「白痴化」的現象。

許介鱗遺作《台獨脈絡記》第一版(左)與增訂版(右)。(張鈞凱攝)

許介鱗感慨,台獨的興起,涉及的是對於國際局勢的認知,台灣人看到過去歐洲擴張、日本殖民和美國稱霸,但沒有看到其背後黑暗的一面。許多台灣人受到過去日本教育的影響,根深柢固認為「漢民族是最惡劣、最懶惰的、最無廉恥的」,因而更看不到中國崛起的事實與現實。

與此同時,他高度關注中國大陸「一帶一路」、人民幣電子化、區塊鏈技術、5G網路基礎建設等發展,以大歷史的視野與西方歷史進行比較,指出「大陸的崛起跟過去歐美日老牌強權國家,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子」。許介鱗在台灣力排眾議,主張「18世紀以來『WASP』(White Anglo-Saxon Protestant)白人、盎格魯撒克遜、基督新教,以軍事力征霸世界的『作為』,掌握人世間命運的『近代化』策略,到了20世紀末,這些耀武揚威的『近代化』或『文明化』設計,命數已經到達盡頭。進入21世紀之後,歐美文明很顯然的開始衰退,過去侵略殖民地掠奪資源的惡行已經無法可施」

面對如此「東升西降」的世界巨變,許介鱗痛斥台灣政黨人物「恃美反中」毫無主體性可言,而台灣在此政黨政治「奴化性」教育下,人民喪失了「自信」與「主體性」,甚至連個性也都被埋沒了。至於台灣該往何處去,許介鱗認為台灣政黨所謂「維持現狀」完全是一場騙局,提倡「台獨」也只是為了「分化台灣民眾對抗敵黨,操作選舉勝選,贏得做大官斂大財的機會,卻稱這是自由民主的『台灣價值』」。

台灣大學政治學系發布許介鱗辭世訃告。(台灣大學政治學系官網)

台灣何去何從得看精英的選擇

在這部遺作的最後,許介鱗提出了他對台灣的盼望。他期待台灣能夠扮演「補破網」的角色,希望台灣對內彌補社會撕裂、縫補兩岸鴻溝、修補中美磨擦衝突的大洞,緩和內外對抗的狀態,共同朝向和諧公平的方向,「這必定是很多台灣人很想實現的夢吧」。

台大政治系訃告盛譽許介鱗「風骨清峋」。事實上,許介鱗作為一名學者,從來不畏強權,對台灣當權者直言不諱。其生前出版《戰後台灣史記》四卷本,效仿司馬遷化身為「台史公」,對蔣介石至李登輝歷任台灣總統功過提出公允評察。其Facebook最後一篇文章,則是2022年台灣民進黨政治人物林智堅等人論文抄襲案喧騰之際,許介鱗以88歲高齡和首任台大社科院院長身份發出警惕,喊話「學者是良心工作者,也是扮演監督政府,絕不能隨便當了廉價的御用學者」,並呼籲「台灣大學社會科學院,絕不能與當權派妥協」。

於今許介鱗溘然長逝,台灣再失一名眼界開闊、正色敢言的知識分子。許介鱗對台灣民主政治腐敗的批評,以及未來何去何從的擔憂,依舊是歷史擺在台灣人們面前的考驗和挑戰。台灣能否在世界變局走出進退維谷的狀態,看清時局改換軌道,借用許介鱗的話來說:「這就得看台灣精英的睿智與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