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斯加，再次見證歷史。當地時間8月15日，美國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又譯川普）與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又譯普丁或蒲亭）在阿拉斯加州最大城市安克雷奇（Anchorage）會晤。特朗普與普京進行了接近三小時的小範圍會談。雖然未達成協議，但兩人共同舉行了記者發布會。特朗普表示，雙方取得了巨大進展，在很多問題上達成一致，遺留待解的問題很少，但其中一個問題很重要，雙方並未達成任何協議。

雖未達成協議，但這一會晤仍承載了諸多歷史意義：不僅是美俄領導人4年來的首次線下會晤，也是特朗普與普京自2019年以來的首次見面，同時也是普京10年來首次踏上美國的領土。並且，特朗普還稱希望美俄雙方在未來能有良好且富有成效的會晤，預計將很快再次與普京會晤。普京表示下一次會晤可能是在莫斯科。

自然，複雜的問題沒有簡單的解決方案。指望美俄領導人通過一次會晤就能夠把衝突背後牽涉的複雜和尖銳的問題都能夠解決了，也是不現實的。雙方能見面是最好的結果。從此前反覆拉鋸到舉行元首會晤，特朗普與普京「握手言和」的背後，是美俄最高領導人在外界壓力下的「戰術突圍」。 特朗普與普京實現會晤，很可能是一次「有限突破」的戰略接觸，雙方可能就局部問題達成共識，但核心矛盾仍難得到實質性解決。或許，這場會晤的核心意義更多地在於「打破僵局」。美俄最高領導人的直接對話，至少為「大國協調解決俄烏衝突」保留了一絲可能。

為何未達成協議？會談的重點肯定是涉及在什麼樣的條件下促使俄烏實現停火。想來，一定是這個重點沒有談攏。雙方分歧明顯：

停火議題是關鍵分歧。在停火談判方面，俄方主張「先談判，再停火」，堅持由雙方共同起草「和平備忘錄」草案，將停火條件、簽署時間、執行機制等轉化為具體條款。而烏方則主張「先停火，再談判」，反對俄方提出的所謂「局部停火」，要求在確保烏克蘭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前提下，簽署「和平備忘錄」。想來，對於在戰場處於上方的俄羅斯，必然不會讓步，更會要價。

而與此直接相關的就是領土問題。爭議領土的歸屬問題，是雙方拉鋸爭奪的關鍵。在此前多輪談判中，俄方反覆強調領土問題是「不可談判的底線」，俄方立場基於客觀歷史，即克里米亞從2014年起便已回歸俄羅斯，而烏東四州通過2022年公投已實現自決。俄方主張烏方「接受領土歸屬現狀」，承認克里米亞和烏東四州永久歸屬於俄羅斯，並建立中立緩衝區，試圖將戰場控制線固化為領土邊界。而烏方則明確拒絕俄方的領土要求，主張恢復1991年烏克蘭獨立時劃定的邊界，要求俄軍從克里米亞和烏東四州等所有爭議領土上撤出。這場圍繞領土歸屬的直接博弈，已超越傳統軍事較量的範疇，上升為「法理主權」與「事實強權」的對決，是根本矛盾。

另外還有北約（NATO）的持續東擴，是引發俄烏衝突的導火線。俄方始終堅持「消除危機根源」的立場，要求烏克蘭必須放棄加入北約的意願，接受「永久中立國」地位，並通過削減軍費、裁減武器裝備等措施，徹底消除軍事能力。而烏方則拒絕接受俄方方案，仍在尋求由北約或其他西方國家提供安全保障，通過在烏境內部署軍事力量、建立永久防禦聯盟等方式，確保烏克蘭不受侵犯。這場拉鋸，也是雙方互不相讓的關鍵矛盾。

坦白說，這次「特普會」不會簽實質性協議也是在預料之內。畢竟連克里姆林宮和白宮也都雙雙打了預防針。特朗普和普京在記者會上也都說了一些光面堂皇的漂亮話。比如，普京說：普京感謝特朗普的邀請，表示與特朗普進行了建設性會談，與特朗普建立了非常好的直接聯繫，看到了特朗普想要理解衝突本質的意願。特朗普說：雙方取得了巨大進展，在很多問題上達成一致，遺留待解的問題很少。還說，預計將很快再次與普京會晤。如此看，這場會晤，更像一場精心編排的「戰略探戈」——雙方都在試探彼此的步點、力度和底線。

對普京來說，此行最大的戰利品是「重返西方牌桌」。自2014年克里米亞之後，俄在西方的外交空間被壓縮成一條門縫，如今門把手終於鬆動。普京和特朗普能坐到談判桌本身就是勝利。從被制裁到被請回，從「棄兒」到「座上賓」，莫斯科用三年戰爭換來的入場券，如今終於派上用場。只要美國鬆一口氣，歐洲內部就會先亂成一鍋粥：匈牙利要天然氣，德國要汽車出口，法國要農業市場⋯⋯一旦裂縫出現，俄國的能源槓桿就能有機會重新撬動歐洲。至於烏克蘭的領土？克里姆林宮的底線早已不是「全拿」，而是「拿多少、留多少、換多少」。普京的算盤是：先停火，再凍結，然後用十年時間慢慢熬，就像熬一鍋羅宋湯，火候到了，肉自然就爛在鍋裏。另外就是會談地點選在美軍的北極橋頭堡，普京敢來，本身就等於把「海牙通緝令」踩在腳下，也可以向大秀肌肉：寡人依舊敢單刀赴會！這氣魄也不是誰都有的。

而對特朗普而言，他需要一場「把戰爭販子按在談判桌上」的高光鏡頭，哪怕只是定格幾秒。更重要的是，能讓普京到阿拉斯加，等於向全世界宣布，北極熊也得聽我發牌。只要阿拉斯加的風一吹，特朗普就能對着鏡頭說：「看，我連普京都能搞定。特朗普把北約盟友晾在一旁，把烏克蘭推到談判桌邊緣，但「我能讓戰爭停下來」。 對特朗普來說，這場峰會是「美國優先」的最新註腳。至於歐洲怎麼想、烏克蘭怎麼疼，大抵特朗普的算盤是：先讓歐洲買單，再讓普京打折，自己只負責在鏡頭前微笑。

阿拉斯加會晤最大的看點從來不是一紙協議，而是雙方如何把「談不攏」包裝成「談得很好」。普京需要鏡頭證明「西方封鎖失敗」，特朗普需要鏡頭證明「只有我能讓世界安靜」。至於戰爭會不會結束？大概率也會暫停，但像一部拖到第四季的爛劇，換劇本、插廣告，下一季繼續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