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特朗普（Donald Trump，又譯川普）通了電話。繼今年1月17日，6月5日之後，此次通話是今年以來中美元首進行的第三次直接通話。按照官方通稿，雙方就當前中美關係和共同關心的問題坦誠深入交換意見，就下階段中美關係穩定發展作出戰略指引。

新華社用了三個詞：務實、積極、建設性的。對於習近平的話，特朗普還一一作了回應，這還是比較少見的情況。更直接點，看特朗普的反應。特朗普說：這是一次非常富有成效的通話。隨後他又說：這次通話非常愉快，我們將再次通話。特朗普還透露了更長遠的互訪計劃，說他打算在2026年初訪問中國，而中方領導人也將在「適當的時候」回訪美國。他在文末再次強調：「這次通話非常好，我們期待在APEC見面！」看來談得是很不錯。

還是先說說通話前的狀況。可以說，目前，中美貿易戰或者說經貿談判正處於關鍵或僵持階段，一向好鬥的特朗普似乎也變得不那麼自信了。在馬德里會談結束後，特朗普就第一時間宣布要與中國「通話」，在沒有得到中國的回應之後，他就又開始自說自話。一方面再一次強調將與中國通話，同時又指出重點解決TikTok問題，還主動表示將繼續延長關稅休戰期。

重要的是，這番話竟然是在倫敦與英國首相施紀賢（Keir Starmer，又譯施凱爾或斯塔默）共同出席的記者會上說的。在這樣的場合說中國的事，這顯然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時機向中國遞話。特朗普說：「我們（與中國）離達成協議已經非常接近，我們可能會與中國達成一項延長關稅暫停期的協議，是在與當前相同條款基礎上延期，而這些條款其實已經相當不錯。」特朗普說，新版TikTok將由「清一色的美國投資者」以及「熱愛美國的公司」持有，但他並未正面回答有關該應用是否需要啟用新算法的問題。

在向中國遞話的同時，特朗普也總是想向外界證明，他有能力很快與中國達成協議。這話肯定是說給盟友和相關國家聽的，那意思就是，與中國都能達成協議，其他相關國家就快點與美國達成協議吧。特朗普說，可能會與中國達成一項延長關稅暫停期的協議，這可不是他經常所說的很快就會與中國達成一項很好的「大協議」。這表明他知道與中國談妥經貿協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表明他已經是有點泄氣了，或者說知道急也急不來了。這兩件事表明，特朗普目前顯得底氣不足。

其次，在過去的兩周時間裏，其實中美雙方互動非常頻繁。先是9月9日，中國國防部長董軍應約同美國國防部長赫格塞思（Peter Hegseth）視像通話；接着9月1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外交部長王毅同美國國務卿魯比奧（Macro Rubio）通電話；再接着9月14日至15日，中美經貿中方牽頭人、國務院副總理何立峰與美方牽頭人、美國財政部長貝森特（Scott Bessent）以及貿易代表格里爾（Jamieson Greer）在西班牙馬德里舉行會談。

在這個局勢和背景下，看回這次習特通話，從公布信息看，中方主要表達了五層意思。

第一，強調了中美關係的重要性。習近平強調，中美關係十分重要。放眼當今世界，中美關係是最重要的雙邊關係之一，不僅事關兩國人民的福祉與安全，也關乎人類的前途命運。對於這一點，特朗普在通話中也表示認同，認為美中關係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雙邊關係。

第二，回顧了中美兩國二戰中並肩戰鬥的友誼。習近平表示，中美兩國在二戰中是並肩戰鬥的盟友，中國人民不會忘記美國等反法西斯同盟國向中國抗戰提供的寶貴支持。習近平還強調，中美雙方應在緬懷先烈、銘記歷史基礎上，珍愛和平，開創未來。

當前，世界進入新的動盪變革期，和平與發展面臨諸多挑戰。中方高度看重兩國在歷史上的友好合作，希望當下美方能夠與中方繼往開來、相向而行，共同承擔國際責任，為世界和平與發展作出應有貢獻。

對此，特朗普給予積極回應，表示中國紀念抗戰勝利80周年閱兵儀式非常精彩，兩國合作可以做成很多有利於世界和平穩定的大事，美方願同中方一道努力維護世界和平。

第三，指出了中美關係發展願景和方向。習近平指出，中美完全可以相互成就、共同繁榮，造福兩國、惠及世界。這番話是中國始終如一地表達。這一願景超越了零和博弈的陳舊思維，體現出合作共贏的新型大國關係理念。

近段時間以來，美國大搞「脫鈎斷鏈」，推行「去中國化」，在多個領域頻繁對中國實施打壓和制裁。通話中，習近平指出，實現中美關係的發展願景，雙方都要相向而行、付出努力，做到相互尊重、和平共處、合作共贏。習近平再次重申了中美關係的「三原則」，既是中美關係一路走來的深刻經驗總結，也是新形勢下兩國正確的相處之道。遵循這些原則，中美關係就能健康發展，反之則會遭遇波折。特朗普在通話中給予了積極回應，表示美方希望同中方保持長期、良好的偉大關係。

第四，重申了中方關於經貿問題的立場。習近平表示，雙方團隊最近的磋商體現了平等、尊重和互惠的精神，可繼續妥善處理兩國關係中的突出問題，爭取實現雙贏的結果。

今年以來，中美經貿團隊先後在日內瓦、倫敦、斯德哥爾摩、馬德里舉行了四輪會談並達成一系列共識，避免了兩國經貿摩擦的持續升級。在此過程中，中方始終以最大誠意推進中美經貿談判，不僅主動釋放合作信號，更通過務實行動為對話創造條件，明確表達願與美方相向而行、共同推動經貿分歧妥善解決的態度。然而，美方在推進經貿談判的同時，仍在不斷加大對中方實體的制裁力度。近期，美國商務部對半導體、生物科技、航空航天、商貿物流等領域的多家中國實體實施制裁。經貿領域的一系列對華無理打壓表明，美方仍在泛化國家安全概念，濫用「長臂管轄」，干預範圍持續擴大。

習近平明確指出，美方應避免採取單方面貿易限制措施，防止衝擊雙方通過多輪磋商取得的成果，為中國企業到美國投資提供開放、公平、非歧視的營商環境。通話中，特朗普積極回應稱，希望促進兩國經貿合作。

第五，在外界普遍關注的TikTok問題上，此次元首通話也釋放出重大積極信號。馬德里第四輪經貿會談已經達成了基本框架共識。在此基礎上，習近平指出，中方在TikTok問題上的立場是清楚的，中國政府尊重企業意願，樂見企業在符合市場規則基礎上做好商業談判，達成符合中國法律法規、利益平衡的解決方案。

這體現了中方反對將科技和經貿問題政治化、工具化、武器化的一貫立場，中國絕不會以犧牲原則立場、企業利益和國際公平正義為代價尋求達成任何協議。特朗普對此回應稱，將支持雙方團隊磋商，妥善解決TikTok問題。

毋須諱言，中美雙方在TikTok上有一定進展。根據此前中方的表態，TikTok的技術出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美國的數據存在美國是沒問題的，美國企業入股應該也是有可能的。可以去看一下中國商務部的表態，說得非常明確，中國政府高度重視數據私隱與安全，從來沒有也不會要求企業或個人以違反當地法律的方式，為中國政府採集或提供位於外國境內的數據。這段話可以表明，數據存在美國完全沒問題。

而關於技術審核的問題，中方沒有任何讓步。商務部表示，對於TikTok問題，中方的立場是明確的、一貫的。中方維護本國企業正當合法權益的決心堅定不移，將依法依規審批TikTok問題。所以，美國想要中國直接轉讓TikTok技術，那就別想了。另外，中方還敦促美方在相互尊重、平等協商的基礎上，通過對話解決各自關切，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為包括TikTok在內的中國企業在美持續運營提供開放、公平、公正和非歧視的營商環境，推動中美經貿關係穩定、健康、可持續發展。甚麼意思呢？就是說，如果TikTok可以在美國運營，那就應該是一個通用的規則，中國其它企業也可以到美國投資運營。說白了，就是美國也要向中國開放市場，這是相互的。

總而言之，中美元首這次通話透露兩個重要信息：一是中美是有希望達成一份貿易協議的；二是中美暫時都不希望徹底撕破臉，一份貿易協議就是雙方共同創造的緩衝空間。當然，中美元首通話後，如果美方依然固執己見，那事情可能會變得更加複雜，這一切都是事物發展的規律。航向已經指明，關鍵在於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