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棍冠軍】「曳學生」雜耍尋自信 曾被質問:諗住成世揸棍?

撰文:黃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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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歷是否是成功的唯一指標?李富榮會說未必。他參與過十幾個雜耍比賽,拿過多個魔鬼棍比賽的冠軍,是香港少數以魔鬼棍作為主項的雜耍員。富榮以往表達能力欠佳,初中時一度無法好好表達自己;十年過去,今年22歲的他,竟變成多間學校的雜耍導師。由對學習毫無興趣到當上老師,走過的路上也面對過不少質疑,有人質疑他不務正業,家人也為他的前途憂慮,但他堅決他不走主流路,他說:「透過雜耍,見到學生同人溝通的自信好咗,最有意義嘅地方係呢到。」
攝影:黃文軒

中學時期的富榮對學習毫無興趣、表達能力欠佳,與人溝通時很容易因為誤解引起爭執,老師因應情況將有學習需要的同學分到一班,「我𠴱班比較曳。」富榮說。

初嘗雜耍感挫敗

當同學們的其他學習經歷課是在聽講座時,他與同班同學則被安排上雜耍班。學校安排雜耍班讓學生改善專注力,不過對於當時的富榮來說,他對雜耍完全提不上興趣,「嗰時係被逼學雜耍,第一堂只係試玩,但係挫敗感好大,道具咁快跌落地下,真係唔想玩。第三堂開始全班坐哂喺到,傾計囉,唔理阿sir,又唔練習。」

當年對雜耍毫無興趣,在機緣巧合下,他在課堂上成功做到花式,「我轉碟轉下轉下,發現自己轉到花式,一堂學了七至八招花式,好開心,原來咁簡單。」後來有機會上學校舞台表演,更加深了他對雜耍的興趣。有一次偶然機會,他在樓下公園練習時碰巧認識了雜耍的啟蒙老師,在他教導下,不時跟隨老師到維園進修雜耍技巧,不斷參加比賽,從獎項及比賽中找到自信,自此與雜耍結緣。

 

鬼棍以主棍及操作棍表演雜耍技巧,表演者會以操作棍控制主棒,取得平衡後就不停轉動主棍,令主棍不會掉在地上,又能表演出不同的花式。

今時今日站在人群面前表達自己,甚至傳導授業,對他來說已非難事。富榮在多間中小學當雜耍班導師,至今已有兩年經驗。在教導過程中,溝通和表達能力非常重要,問他教雜耍改善了什麼?他低頭想了良久,然後流暢地說,「(上課時會用)『首先、然後、接著』,我會有組織、諗清楚點表達。」那年中六文憑試,他到了考中文作文的試場,於開考20分鐘後就早走離場,「我用20分鐘時間,就作咗千幾字嘅文。」現在說來他還有點自豪,因為雜耍為他帶來巨大改變。「我做雜耍,講得多畀人聽,將一樣嘢表達出嚟嘅時候,組織能力就會好咗。」

訪問當天,富榮穿了一身雜耍表演服:紫色襯衫、深藍色西裝褲,還有一雙啡色的紳士皮鞋。他將襯衫的衣袖捲起、再掛上一個淺綠色的「煲呔」,穿上緊身的馬甲外套,立刻變身雜耍表演者,醒目又有神。面對著眼前的富榮,聽他侃侃而談,無法聯想到他是一名中度言語障礙患者。這種自信,從練習雜耍培養而來。

富榮自中六開始兼職教導雜耍,現在全職在各中小學教導雜耍,年紀就已輕輕踏入雜耍界,他還說未來會在雜耍公司工作,負責推廣香港雜耍文化。

「你係咪諗住揸住棍成世呀!不務正業!」

「我落街買嘢都係拎住棍,但係唔係練習,不過去到邊都拎住棍。」富榮戴上白色眼鏡,隨身攜帶他的魔鬼棍,問他帶著棍有什麼用?他語塞,像是奇怪為何會問這個問題,然後理所當然地回答,「型囉,白色眼鏡加棍,就係我嘅形象。」

然而,富榮的雜耍夢得不到親友的祝福。上星期剛與親戚吃飯,被長輩出言侮辱:「佢哋話,你係咪諗住揸住棍成世呀!不務正業!』,我即刻同佢講,我搵到錢喎!」面對旁人質疑,富榮卻不以為然。富榮中六畢業後就不再升學,全職教導雜耍,當初做雜耍導師的時候,家人也曾擔心過。「我阿爸成日偷睇我啲月結單,我第一次全職後(即開始工作後),佢睇到我戶口結餘,先真正開始冇咁反對。」

 

這對魔鬼棍跟隨富榮多年。魔鬼棍英文又稱Devil stick,源自希臘文,Devil在希臘文中有「拋擲」的意思。

回校教導學習障礙師弟妹

「我對讀書興趣唔係好大,讀完中六,有人叫我讀IVE,我全部都無興趣,點解唔試下闖自己的事業?」富榮對成功定義是:「做到自己鐘意做嘅嘢,有足夠嘅收入,就係成功。我覺得雜耍係幫到人又幫到自己,我由唔識變到識,無乜自信,仲拎好多獎。」富榮中學階段被診斷患上中度言語障礙,學校因而提供雜耍培訓,讓他訓練專注力,沒想到就此為他撒下雜耍的種子。在他夢成後也返回最初的起點,回歸母校教導雜耍班。「母校的師弟妹被標籤為學習障礙、理解力好差、成績好差,但當佢哋發現自己天分時會好開心,見到佢哋咁開心,又搵到自己興趣,我都好開心。」

富榮從小到大都有表演慾,小時候曾幻想做歌星、演員,「好想突出自己,想做歌手,但係我唱歌好難聽。」最後歌星及演員通通都沒有實現,反倒投身雜耍一行,成為雜耍導師。他一頭栽進雜耍,奈何香港的雜耍市場小,富榮由2012年等到2016年,都沒等到一個大型雜耍比賽。比賽廖廖可數,小型的賽事一年可能只有兩、三個,因此當香港有雜耍比賽他一定會參加,沒有的話就到台灣、日本見識。中六畢業後,跑去當暑期工,掙錢到台灣參加比賽。去年九月,他參加了「賽馬會鼓掌.創你程計劃」,得到資助到日本參與日本雜耍節,與雜耍愛好者交流獨創花式。

富榮曾到訪台灣雜耍比賽,第一次到外地參賽獲得雜耍組的第五名。
富榮笑言自己只是「雜耍推廣者」,不敢稱自己為雜耍教練。他曾遠赴日本交流雜耍技術,翌年將日本雜耍Battle文化帶回港,與社區組織協辦香港雜耍比賽,希望在港推廣雜耍文化。

練雜耍常被驅趕

說到雜耍,大部分香港人或許只聯想到小丑、馬戲團,雜耍一直不受重視,除了比賽少,連練習場地也欠缺。「我都被人趕過。」他說如到人多或有保安的公共場地,多數會被驅趕,慢慢他也學得聰明,「現在我會選擇人流較少的地方練習。」球場空間大,但如果要練雜耍,排序就輪到較後位置。「有時喺球場練雜耍,有人過嚟打波,你真係要讓畀佢冇辦法,因為佢係球場。」

彼岸台灣及日本的雜耍風氣發展比香港蓬勃,富榮希望有一天能讓外地人來到香港交流,讓香港能成為雜耍的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