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塘老牌上海菜館變大男孩樂園　飛鏢鑊鏟笑看舊區拆建時

觀塘重建是本港歷史上最大重建工程，佔地570,000平方呎，影響業權1,653個、居民5,000人，估計項目總發展成本達數百億元。工程伊始至今近十年，今日裕民坊及周邊是巨形工地，重建如火如荼，舊街市也將翻新設計。
老街坊離去，舖租繼續升，重建區旁的老店看似模樣依舊，但早已默默改革，冀能在新觀塘生存下去。
攝影：郭雅揚

在觀塘土生土長，楊崑江（Victor）自小四起已在爸爸位於觀塘崇仁街的上海菜館幫忙，負責寫菜單價錢；後來媽媽買了相機給他，他就拍食物照掛在牆上。到了30歲的今天，他已主理菜館5年，入貨管理「一腳踢」。

老店叫「上海榮華川菜館」，至今經營逾40載，Victor接手後，曾兩度入選米芝蓮指南優質推介食府。縱使薄有名氣，路還不易走下去，尤其沒有自己舖；Victor的店每兩年續租一次，不久的將來，當周邊全變了美輪美奐的新型大廈，他的租約存在極大變數。他笑說自己也不是老闆，是個全能雜工，「老闆只有一個，就是我的媽媽。我常說，爸爸死後沒有留下什麼，只留下媽媽和這間老店。」

回頭區外客：「我年輕時常來。」

小店的位置離地鐵站較遠，得爬上小斜坡才看到銅字大招牌，門口掛了兩個紅燈籠，兩邊鋪上紅磁磚，一片懷舊風。店內的裝潢至今未變，歲月痕跡隨處可見：關二哥神枱、店角的山水畫、紙皮石地磚，都是從1975年保留至今。

小店不變，店外風景卻面目全非。Victor親身見證觀塘的變遷：店前街經常取貨的雜貨店消逝、學生放學光顧的裕民坊小販檔不再、舊同學逐漸搬離觀塘……他卻選擇留守他認為看不到前景的舊社區，守住父親留下的字號，傳承傳統風味。

Victor大學修讀市場學，做過兩三年兼職，25歲便正式接手管理。「爸爸說這裏是個舞台，如何演繹靠我自己。」既然在外面打工也是表演，何不回來好好經營？從「淥個杯麵都唔熟」做到炒出惹味上海菜，他由管理、樓面、廚師，甚至洗碗都落手做，脫皮紅腫的雙手是他努力表演的最好見證，一雙水鞋是他腳踏老店舞台的日常。

落場食飯　小店變身機舖

老店的年輕人除了Victor，還有他的一班伙記。當記者推開掛着白紗簾的玻璃大門，便感受到生氣勃勃，老店不老。

午休「落場」時間，老闆娘楊媽媽與幾個金毛小伙子一起在吃飯盒，唯獨一個夾着長髮夾、架着粗框眼鏡的小伙子專心地用電腦。記者在想此人應該是老闆，可是他頭也不抬，亦不打招呼。記者趨前看仔細，原來他在打機。

每逢落場時間，幾個大男孩吃飽飯便留在店內打機、看電影、玩飛鏢等等。記者抬高頭，發現裝了一部投影機，收銀機對上還放了WII、PS3遊戲機；向下望，卡位座椅下有一大籮玩具，麻雀、各式各樣紙牌、骰盅，應有盡有。

這群大男孩最「老」已是Victor，最小的只有17歲。全男班一起打機講粗口，老闆娘絲毫不介意，也樂在其中。她說：「我好喜歡他們打機，可以訓練邏輯。」她認為不聘請女生少是非，大廚陳志榮（阿榮）在旁打趣道：「無女仔阿姐咪係唯一女生，全場佢最靚囉！」幾個大男孩隨Vicotor稱老闆娘為「阿姐」（按：「姐」變調陰平聲，意思為「家姐」），點點溫情不濫情。

兒子Victor反而最不敢開阿姐玩笑，自認不擅辭令，經常被別人搶白。他是個認真且有條理的人，剛接手菜館時便把店內的一切標準化，親手設計了新工衣，球衣料的襯衣透氣方便熱廚房工作，做樓面的穿印有「文」字的T恤，主力廚房的則穿印有「武」字的，可愛又實用。

放假都返工？這兒是我的家

Victor細心的改變與努力，全賴力撐他的一幫好兄弟。Victor說：「阿榮是第一位年輕的長工，玩具都是他帶來的。」在此做了3年廚房的阿榮，除了教會Victor玩飛鏢，也改變了老店的氣氛，讓他不再那麼繃緊。

阿榮今年24歲，20歲報讀西廚課程，學了一個月便受不了離開，來到這兒終找到自己的位置，現在是廚房的大佬。他視這兒為家，放假都回來打機！當他說起工作，炯炯的雙眼充滿朝氣，說話很大聲，對裝修租約種種事宜都很清楚。飲食業本來工時已很長，他花在店的時間大概比長工時還要長。阿榮看着老闆娘，打趣說因此認識不到女生，卻跟記者說他上班很開心。

昨日中秋節，老闆娘三催四請阿榮送月餅回家再回店工作，臨走也着他換了工衣才回家。阿榮卻不以為然，說自己夠靚仔，十分鐘就回來。上班於阿榮而言，已不只是上班。

上年阿榮去了澳洲工作假期半年，Victor也趁29歲申請了日本工作假期，喜獲挑選，可是Victor最終放棄了，「阿榮去，咁我就留低啦。」

在旁的阿榮馬上叫道：「扮咩啊，你根本行唔開！」

繼承者碎碎念：老店可否不要老死？「爸爸說過，這店是人生的舞台，如何演繹靠自己。很多事自己控制不了，無得驚。」Victor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