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醫差異有多大? 耶魯「醜化中國人」油畫背後有驚人發現

撰文:三聯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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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一個病人而言,手術刀插入身體一般只有兩種結局:身體康復或者不治身亡,也許還有第三種可能:不死不活。總之,現在中國人對開刀這件事已經不會大驚小怪,因為大家都知道,看病除中醫之外,西醫是唯一的選項,誰不知道開刀排毒是西醫的拿手活,區別只不過是你願不願意躺在手術台上任人處置罷了。可是在一百多年前,刀割人體全然是大忌,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別說肉體受損,就是幾寸頭髮被剪掉都會鬧得刀光血影,屍橫遍地,不信你就看看清朝發佈剪辮令後江南士人的反應。(以下內容節錄自《灸針PK柳葉刀:醫療變遷與現代政治》。)

文:楊念群(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教授、國家清史編纂委員會委員)

與剃髮相比,外科手術無疑是對身體的深度侵犯,不僅病人心理極易陷入恐懼,一旦進入手術階段,其周邊環境也會從熟悉變得陌生,比如中醫習慣的是家訪,哪怕是老大夫坐堂看診也給病人一種親密的居家感覺,並不覺得隔膜。西醫手術在空間上要求無菌狀態,會有意強化治病氛圍的陌生感,在病人眼裡,僅醫師穿著的白大褂就貌似葬禮喪服,很容易引起病人及家屬的生理不適。這些看似微妙的感覺差異實際上往往隱藏著病人擇醫心理背後的文化考量。

在我看來,手術刀插入中國人身體所引起的震動,絕不是一種簡單的「擇醫」過程,其背後應予關注的是中國人如何重新定義自己的身體,以及由此引發的心理變化問題。接受西醫對身體的改造意味著中國人對自己周邊世界的認知從此發生了劇變,手術刀既重塑了身體,也更新了觀念。舉個簡單的例子,當初中國人在鄉村中與熟人相處的方式是家長里短地打招呼串門,是不分彼此地相互幫助,直到某天,當一座形制特別的教堂在家族鄰里之間突然矗立起來,教堂裡面的人時常「詭異」地崇拜一具釘在十字架上的洋人屍體時,不引發群體恐慌那才是怪事。而西醫進入百姓的日常生活也與教堂的「詭秘」活動密切相關。

據西方醫療史考證,醫院幾乎就是教會慈善空間的自然延伸,中國的教堂與醫院大多為傳教士所建,在中國人的腦海裡,這兩種建築都屬神秘封閉的場所,崇拜耶穌屍體與切割人體器官幾乎可以同構到一個想像畫面之中,難以讓人接受。晚清發生的大量教案中,教堂與醫館常常一起被打砸焚燒即是個鮮明的例子。

中西醫學到底有多大差異?點圖看看作者在耶魯神學院看到數十幅「醜化中國人」油畫後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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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說明的是,這本小冊子收錄的幾篇文章很容易被歸類進所謂「醫療史」研究,其實我一直在反覆澄清,本人對中醫西醫的相關知識幾乎為零,所以每當有人問我相關的醫療專業問題時我都會因為回答不上來深感汗顏。因此,這些文章尚無資格稱之為專門的「醫療史研究」。所謂關涉「醫療」的這部分內容只不過為我觀察中國近百年歷史變化提供了若干新視角,或者搭建了一個研究政治史的獨特平台。

與西方相比,中國人對各類政治活動的參與程度之高令人難以想像,不僅個人時常被強迫納入到各種政治運動中去,而且經常身不由己地成為社會組織規訓中無法逃避的一分子,不管其選擇方式是被動還是主動,如果不能理解中國人言行背後隱秘的政治邏輯,反而不斷陷入各種細碎專門的討論之中,就很難把握歷史變化的主脈和實質,因此,對中國政治狀況演進態勢的觀察應該是所有歷史研究的終極目標。這些文章涉及中國人在西醫治療下的身體感受,個體如何在新的社會空間裡得到安置,以及這些安排在相關治理體系的配合之下是如何被制度化的,最後則試圖辨析這種制度化設計在某一特定時刻如何轉換成了廣泛的政治動員。本書的主題可以提煉出以下幾個關鍵詞:身體、空間、制度和社會動員。按照這個線索,我希望讀者可以尋覓出一條從醫療史角度觀察中國政治變遷的新路徑。

《灸針PK柳葉刀:醫療變遷與現代政治》書本封面

書名:《灸針PK柳葉刀:醫療變遷與現代政治》

作者:楊念群(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教授、國家清史編纂委員會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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