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體藝術豈只新科技? 媒體藝術家林欣傑:概念才是最重要

撰文:洪昊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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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體的出現,是人類對於溝通的探索,儘管很多人並不認同新媒體改善了溝通。德裔美國藝術家Susanne K.Langer曾說:「藝術是人類情感符號形式的創造。」藝術,一直是人類溝通的一種方式,在新媒體出現之前,藝術的溝通是頗為單向的,「作者已死」論強調作品的詮釋權在於觀眾,創作者原本的意念不重要,觀賞者看到了什麼便是什麼;新媒體運用在藝術範疇之中,令人重新思索作者與觀者之間的關係,以及真實與虛擬的關係 ── 雖然莊周早在兩千多年前就問過類似的問題。
攝影:林振東、陳焯煇、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林欣傑—科技使抽象化為實體

我們都試過上載東西到網上雲端,但有看過實體的「雲端」嗎?社交媒體上的讚好與回應,這些虛無的數據也可用作「雕塑」?對媒體藝術家林欣傑(Keith)而言,新媒體藝術有點弔詭,既與科技息息相關,重點卻又不在於高科技。新媒體藝術創作對他來說是「能量轉換」,將一種媒體轉換成另一種媒體,例如,把聲音變成畫面。

Keith是新媒體創作團隊Dimension+的共同創辦人,中學時雖然修讀藝術,大學卻在輾轉間讀了資訊系統學系,此後不斷地糾纏於「藝術」與「科技」之間,先後完成了新媒體藝術的碩士學位與工程學的碩士學位。在Keith看來:「藝術和科技的結合其實已經很多年,我真正意識到兩者可以放在一起,其實是2001年。那時在紐約的展覽,第一次看到非常接近新媒體藝術的形式。」

林欣傑

媒體藝術家,新媒體創作團隊Dimension+及文創空間common room & co.的共同創辦人,香港知專設計學院校外顧問、廣州美術學院客席副教授,曾任教香港城市大學創意媒體學院及擔任多間院校的客席講師。作品在世界各藝術展展出,曾獲多個新媒體獎項,2008年香港藝術發展獎藝術新秀獎得主,2011年獲《透視》雜誌選為全球40位40歲以下的創作驕子。

Keith是深水埗文創空間common room & co.的共同創辦人,空間同時也是「Fab Lab,出租各式機器如雷射切割和3D打印給有興趣人士使用。
概念才是佔最重的。如果沒有概念,尤其是做媒體藝術,有少少偏差就會給人覺得是一件玩具。
林欣傑

科技與奇想互相衝擊

作品《One Day Social Sculpture》 ,將網媒的數據轉化成實體雕塑。Keith說這個雕塑是源於藝術理論,「社會雕塑」(social sculpture)是Joseph Beuys的理論,提出藝術家其實每分每秒通過不同方式重塑身處的社會。Keith借用這個理論,將共同使用的虛擬世界,亦即互聯網的互動,轉化成實體物件,將虛擬和現實的關係模糊,也令人思考這些數據的意義。能完成這個作品,他坦言是科技的功勞,不過亦多次提到自己是「概念先行」。「新媒體令我一些作品的想法可以實現。比如說一件雕塑可不可以是流動的?很多人會覺得有科技才能實現奇想,有些人則覺得相反,我覺得是互相衝擊的。」

2015年deTour展出的《雲端境像》(Landscape of Cloud),參與者可以把顔色上載到實體的「雲端」,受參觀者歡迎。

假如媒體藝術沒有了電

《雲圖境像》展出翌日便有三個把手被盜、三個被毀,Keith笑說早預料會被「玩爛」,但沒有想到會有人「偷」。除了人為損壞,媒體藝術家還要面臨使用高科技的後果。某次講座,有藝術家提出:「如果沒有電,媒體藝術家還是藝術家嗎?」令他思考很多。

「為什麼新媒體藝術家要特意區別?是否因為大家還未對這個領域認知?」他說「新」這個字也很累事,沒有接觸過就以為是「新」,但其實已經是「新了幾廿年」。有人叫新媒體藝術為「Unstable Media」,Keith認為很能反映新媒體藝術的特質。除了電力,使用高科技還要面對「hang機」和控制不了機器等問題。展覽「One Day Social Sculpture」就曾試過斷網,但這些失誤反而把作品提升到另一個層次:「沒有了網絡,即是與世界斷絕了關係。」而關於沒有電的危機,Keith想了一想,說:「應該也可以用筆心電做到,不過歸根究柢不能太依賴。」

雖專注於媒體藝術創作,但對Keith來說,傳統藝術的表演形式也有很多合作空間。圖為他與香港舞蹈團合作的《極道體》。

葉旭耀—虛擬裏的真實人生

葉旭耀
實驗電影導演、媒體藝術家、獨立策展人,曾客席任教於美國愛默森學院、美國麻省藝術設計學院及香港理工大學,現為香港城市大學創意媒體學院副院長。近年熱中於研究未來電影形式的計算化和媒體多元性,其作品曾在歐洲媒體藝術節、紐約電影節、柏林超媒體藝術節、香港國際電影節等多個國際藝術節展出。

虛擬的風景也有血肉

創作者往往以日常生活元素作為題材,對阿旭來說,《COD》是他生活裏的重要部分。讀書時已沉迷遊戲,他在《COD》這隻遊戲有多達十年的機齡,身為創意媒體學院副院長,也曾有一段「荒唐歲月」。「《COD》有很多種排名,在近千萬的玩家中,我最高的世界排名在一萬以內。最初其實是打《Civilliazation》(文明帝國),但遊戲時間太長以致影響健康,才選擇轉玩速戰速決的遊戲。」

電玩引擎電影(machinima),即由電玩遊戲引擎製成的電腦動畫電影。阿旭以簡單的編程把遊戲中的虛擬世界重新編製,曾錄製過《九龍百哀圖》、《The Plastic Garden》、《Clouds Fall》等電玩引擎電影,而最近舉辦的個展《那邊天多雲》卻並非錄製好的作品,而是實時同步進行。「電玩無論在普及文化或者生活上,佔了很大的位置,在藝術上探索卻不多,尤其在香港。」他說。

戰爭遊戲《COD》沒有了槍,只剩下一片虛擬卻具有真實感的天空,帶着阿旭對戰爭的反思與日常情緒。
這一系列的作品都是關於虛擬,但卻非常真實,我們這個世代是有趣的,真實和虛擬非常平衡,幾乎成為一種風景。
葉旭耀

大學時在美國修讀電影,早期的創作也多為實驗電影。阿旭說:「喜歡實驗電影的也會對媒體和科技有興趣。我算是比較早期做這些,當然還有更早一點的前輩,那時開始思考怎樣有批判性地用科技。除了剪片執相,藝術家可否學編程來創作?」他續說,更基本的是,怎樣去了解和認識科技。「這一系列的作品都是關於虛擬,但卻非常真實,我們這個世代是有趣的,真實和虛擬非常平衡,幾乎成為一種風景。」訪問當日,是加拿大歌手Leonard Cohen逝世的日子,阿旭選了一個暗黑但有星星的天空。「星星是給Cohen,暗黑天空是特朗普當選,其實像一個藝術家的心情分享。每天你都看到不同的天空,但他們都是真實的。」阿旭用編程把遊戲中的槍變走,剩下來的是難以分清真偽的一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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