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未曾遠去

撰文:評論編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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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世界大戰未曾遠去。在日前的奧斯卡頒獎禮上,它身影處處。

最佳電影《奧本海默》自不待言。以物理學家奧本海默在二戰期間被徵召到新墨西哥州的沙漠研發原子彈為主線,出爐影帝飾演的男主角一句「我現在成了死神,世界的毀滅者」點明了電影的反戰意識。最佳男配角飾演的原子能委員會主席施特勞斯處處針對奧本海默,將彌漫一時的麥卡錫主義重新帶到當下。

最佳國際影片《特權樂園》同樣以二戰為題材。猶太裔導演一反常態,畫面呈現德國軍官一家窗明几淨,聲音卻是來自隔壁集中營的槍聲、叫聲、辱罵聲。電影不但帶出了納粹德國屠殺猶太人的非人性,亦把「邪惡之平庸性」作了再一次的演繹。導演在頒獎禮上直斥當下以色列對巴勒斯坦人的逼害,難道安在美國大宅、隔空支持着內塔尼亞胡政府的親以勢力,不也是廿一世紀的特權樂園?

說到反戰,生於二戰期間、現已年屆八旬的宮崎駿向來不遺餘力。最佳動畫《蒼鷺與少年》的久子雖然不是死在奧本海默研發的原子彈之下,卻也是在太平洋戰爭期間命喪於空襲火海。主角年少喪母,父親卻是生產軍事裝備,曾舅公冀望少年以雙手創造沒有衝突的世界,戰爭的時空背景穿透整部電影。

二戰結束將近八十年,但電影製作人一再用不同角度、不同手法將它搬上大銀幕,畢竟也因為戰爭未曾遠去。相互保證毀滅理論終歸理論,無法阻止俄羅斯和美國藉着烏克蘭間接角力。以色列與加沙的衝突沒有停火跡象,神聖的齋戒月也未能為巴勒斯坦人帶來及時和平。

「我們現在的工作可以為人類締造前所未見之和平」——另一名科學家隨即反駁奧本海默說,「直至有人製造更巨大的炸彈」。這兩句電影對白恰好折射出現實中的國際衝突。再強大的美國也無辦法逼使俄羅斯屈服,更何況其軟硬實力已非如日中天。俄羅斯當然也無法以軍事力量威逼烏克蘭投降,不過教宗方濟各的好言相勸也不是沒有道理。建立在拳頭之上的所謂秩序不可能長治久安,印度才剛試射成功的洲際彈道導彈只會令亞洲更危險而不是更安全,瑞典加入北約勢令俄羅斯的下一步更加難測。

戰爭作為電影題材,若是借二戰那樣之古而鑑今,那可以是人類的反思和進步。但若然戰爭本身就是電影一部分,那是人類的不幸。無怪乎最佳紀錄片《馬里烏波爾戰火二十日》的導演獲獎時表示,寧願從未製作過這部作品。即使換特朗普掌管白宮,俄羅斯和烏克蘭亦不會因此和平,遑論其他地方的火頭。

香港或許可以自詡遠離戰火,但我們無法置身於矛盾之外。中美矛盾是結構性的,但衝突並非必然。修昔底德既為一個陷阱,那就有不踏進去的可能。現在的香港比起任何時候都更需要作為中西文化交匯的地方,成為中國和歐美對話的接點。我們應該把握開放的言論空間,善用對西方話語體系的熟悉,積極在世界輿論中參與,倡導東西平等的文化交流、對南北公平的發展模式——或者至少不要傳播失效,令矛盾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