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吉斯政變後首大選 美國政制破敗竟軌跡相似?

撰文:評論編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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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大選選舉爭議觸發的國會衝擊案令全球震驚,與此同時中亞國家吉爾吉斯的總統大選亦順利舉行。反對派領袖扎帕羅夫(Sadyr Japarov),很大機會取得約八成選票,大比數擊敗其他16名候選人當選。在此場選舉不久之前,吉爾吉斯便曾上演類似美國的選舉爭議。去年吉爾吉斯斯國會選舉出現了買票賄選的舞弊指控,國民發起示威並曾一度攻佔國會及多座政府大樓,時任總統熱恩別科夫(Sooronbay Jeenbekov)被迫宣佈下台出國後,方得以舉辦此場選舉。

吉爾吉斯為前蘇聯加盟共和國的中亞五國之一,毗鄰中國及哈薩克兩個大國,自1991年獨立以來為中亞唯一擁有活躍公民社會、相對自由媒體、定期舉行選舉的國家。然而由於吉爾吉斯南北由天山山脈阻隔,南北文化、經濟、社會條件差異巨大,首都比斯凱克所在的北方,自蘇聯時代已是國家經濟的重心,相對南部較為富裕,而南部則比較傳統及保守,宗教色彩亦較為強烈。加上當地烏茲別克裔的少數族裔亦勢力雄厚,長期與吉爾吉斯人處於緊張關係,甚至曾爆出過多次種族仇殺。

而吉爾吉斯國內的幾個世家大族亦長期把持朝政,各方各懷鬼胎致力要將對方拉倒,每當一派掌權時便會向上一屆政府成員及政敵清算及收監。而事實各派權貴本身亦貪污成風,如上任總統熱恩別科夫的前任阿坦巴耶夫(Almazbek Atambayev)便因貪腐案被定罪入獄,卻在去年示威中被支持者劫獄獲釋。由於吉爾吉斯地瘠民貧,國內最大資源為金礦、銅礦的出口,因此吸引不少外資投資開發。加上其歷史上為絲綢之路的必經之路,也為中國「一帶一路」的重點合作對象之一。

誰才是「香蕉共和國」?

不過儘管吉爾吉斯近年大興土木,卻因此批「一帶一路」工程之積欠大量債務。2013年中國進出口銀行向吉國政府貸款3.86億美元,以作中國公司特變電工翻新吉爾吉斯首都發電廠工程費用。然而峻工一到一年2018年初發電廠便發生故障,當局隨即展開調查,時任總統阿坦巴耶夫便爆出巨額貪腐指控,最終觸發黨內南北派系的政爭,最終由南部出身的熱恩別科夫一派勝出。去年國會便投票剝奪阿坦巴耶夫的赦免權,並將之拘捕並判囚11年,自此為一年後的佔領國會埋下伏筆。

去年國會選舉中有16個政黨競逐120個國會議席,最終卻只有四個政黨晉身國會,當中幾乎全屬於親政府派系。選舉結果引起大眾爭議,惹來買票賄選疑雲,有示威者分別佔領政府大樓白宮以及國會大樓,多名現屆高官辭職,反對派自行成立新政府,中央選舉委員會亦宣佈選舉結果無效。本來態度強硬的總統熱恩別科夫見大勢已去,亦以不欲導致流血事件為由黯然辭職。而除了阿坦巴耶夫在混亂中越獄外,剛在日前當選總統的扎帕羅夫,亦於去年示威同樣被劫獄而獲釋。

由於國內貪腐問題嚴重,選舉公信力備受質疑,吉爾吉斯的每次選舉都會引起買票賄選的舞弊指控,甚至被不同派系利用為扳倒政敵的理由,觸發示威、革命甚或政變。2005年鬱金香革命推翻自獨立以來一直掌權的專制總統阿卡耶夫(Askar Akayev),便是因抗議選舉被操縱的示威觸發。然而取而代之的巴基耶夫(Kurmanbek Bakiyev)自己亦因貪污成風、用人唯親為由,在五年後的二次革命中被推翻。到了巴基耶夫下台由阿坦巴耶夫冒起,六年後卻竟又同樣捲入貪腐醜聞被起訴判囚。

美國的國會衝擊案後,前總統小布殊便怒斥選舉結果遭干預的行為,如同發生於香蕉共和國,不應發生在美國此民主共和國。參議員魯比奧(Marco Rubio)指此為第三世界式的反美無政府狀態。「香蕉共和國」一詞本指依賴單一產業並受外國資本壟斷,長期處於政治穩的拉丁美洲國家,不過亦可同樣引申至吉爾吉斯此15年內三度政變的第三世界國家。然而以之為鑑,吉爾吉斯的政局動盪亦可為美國政治崩壞提供參考:南北地域差異、權貴派系鬥爭、種族對立仇殺、政府貪污腐敗、選舉公信成疑。

經濟社會矛盾必須解決

吉爾吉斯長期的重北輕南的經濟發展,令南北文化、經濟、社會條件鴻溝愈來愈大,國家向心力因而減弱,南北對立甚至不信任由此而生。美國城鄉差距亦不斷擴大,此次大選中特朗普在大中城市便全軍覆沒,其支持者全都集中於發展落後的鄉村,與富裕城市小資的民主黨票倉形成強烈對比。吉爾吉斯的南北對立亦發展成南北世家大族間的權力鬥爭,此亦一如美國民主共和兩黨近年的黨爭愈趨激烈,先有民主黨向特朗普發起的「通俄門」調查,後又有特朗普針對拜登的「通烏門」事件。

雙方向對方施加的政治鬥爭,在大選中加入外國勢力干預及收受外國資金利益等指控,無疑削弱選舉的公信力,再加上美國金權政治下財閥向各派候選人提供源源不絕的政治獻金及競選經費,使得選舉向富人傾斜,弱勢聲音遭受壓制,選舉的公平公正性因而受質疑。如衝入國會的示威者寧可相信有隻手遮天的深層政府操縱大選,也沒法對現今的政治體系有所信心。另外特朗普一直助長的白人至上主義者,亦與去年的黑人民權示威形成強烈對比,也令美國立國以來的種族矛盾揮之不去。

觀乎此,不論是不少論者從2005年鬱金香革命開始,將吉爾吉斯的政局動盪歸咎於外國勢力,抑或在此次美國國會山遭攻佔,將所有責任歸咎於特朗普,又或者民主黨人及科技巨企,皆是以一葉而障目,無法綜觀兩國政經社會的深層次矛盾。此次由階下囚搖身一變成為一國之首的扎帕羅夫,縱使以八成得票獲勝,難言不會步上其前任歷屆總統被推翻、流亡、判禁的後塵。而美國朝向政制破敗的深淵跌墮,為政者若無決心解決當前的眾多根本矛盾,美國成為「香蕉共和國」又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