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觀專欄｜毛樂禮資深大律師

《誰可獲准成為執業大律師？淺談人選標準（上）》談及，誰可獲准成為執業大律師？分析了何為「適」與「當」（Fit and proper）的人，此文我將繼續概述「適當」測試在實際中的應用。

Re "A" [2018] 2 HKLRD 1245案是有關「適當」標準的重要案例。該案涉及一個具有爭議性的大律師資格認許申請，而該申請人是一名曾有非禮罪定罪紀錄、並被判囚14天的實習大律師。

香港大律師公會（「公會」）沒有反對其認許申請，但律政司司長以申請人定罪後仍堅持清白，顯示缺乏悔意和沒有改過自新為由，反對其申請，並質疑其「適當」性。法院最終批准了認許申請。

Re "A" 案所提出的考量因素可歸納如下：

（1）證明其自身「適當」性的舉證責任在申請人；

（2）法院評核一個申請人的「適當」性時，針對的是申請人當前的品格和誠信，而非其犯案時的品格和誠信；

（3）有否改過自新是相關因素，但公開認罪並非改過自身過程中的必要條件；定罪後長期過着誠實和負責任的生活亦可證明其已改過；

（4）一個人的品格最好由與其有密切和長期交往的人來評估，包括其實習期間的「師傅」，這些評估通常具有說服力；

（5）對於發生在多年前、犯案時尚年輕或與本性不符的單一定罪，法院應更注重其定罪後的發展；

（6）不披露過往定罪紀錄可能構成反對「適當」性的理由，但應提供多少資料屬判斷問題。

海外律師「專案認許」中的「適當」標準

上文談及的是本地律師的資格認許。然而，香港作為國際法律服務樞紐，對接納海外法律人才協助處理和訟辯案件持積極開放態度。我們不僅有強大的海外資深法官陣容擔任終審法院非常任法官（此安排已確立於《基本法》之中），來自其他普通法適用地區的御用大律師或資深大律師，以「專案認許」（Ad Hoc Admission）的方式來港辦案亦是常見做法。在2024年，共有19宗專案認許申請，公會並未就任何有關申請作出反對。

那麼，對尋求專案認許的海外律師有何「適當」資格要求？技術上來說，有關標準是相同的，即申請人必須使法院信納他/她確實是「適當」——事實上，法院曾裁定「適當」性是決定海外大律師會否獲專案認許在香港執業的主導性要求。

然而，與認許本地律師相比，在專案認許的申請中何謂「適當」的考慮因素，實際上有一定的不同之處。

正如 Re Youh Alan [2013] 2 HKLRD 485 案所述：「認許本地大律師的程序與認許海外大律師的程序存在實質區別。在後一類案件中，所涉公眾利益並非關於該申請人是否適合獲認許為執業大律師，而是在於平衡兩方面：一方面讓海外人才獲認許來港處理特定案件，從而促進香港法律的發展，另一方面維持一個強大而健康的本地大律師專業。在前一類案件中，公眾利益在於確保只有合適的人選，才獲認許加入在本港執業的大律師專業。」（此為筆者的中文翻譯）

因此，對海外大律師「適當」性的評核，涉及進一步評估其能力、經驗和其專業知識是否契合本地法律的發展。常言道，獲認許者須具備足夠的專業知識和資歷，以便與本地律師進行相得益彰的交流。

由海外大律師專案認許衍生的另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是，如果某位海外大律師的行為在香港構成專業失當，但在該大律師恒常執業的司法管轄區卻不構成專業失當時，如果該位海外大律師申請專案認許，應如何判斷其「適當」性。在Re A Barrister [2000] 2 HKLRD 752案中，法院曾提及招攬業務的行為嚴格而言違反香港大律師的《行為守則》，但亦注意到相關限制在英國已局部放寬。然而，法院在討論有關課題時，只強調公眾利益至關重要，但並沒有對此問題作出定論。

鑑於香港是一個國際城市，上述問題未來有機會再次出現，並有待法院重新考慮。在處理跨司法管轄區認許和執業問題時，如何協調不同司法管轄區之間的「適當」標準至關重要。

總括而言，法律專業極其重視成員的能力和誠信，「適當」標準是進入法律專業的一個合宜且必要的門檻。

規管機構（即效果大律師公會和香港律師會）的自我規管性質和獨立性，使它們能夠在維持專業水準方面發揮重要作用，繼而有助於培養公眾對法律制度和司法工作的信心，並維護法治。這些都是香港這座城市所珍視的核心價值，也是其成功建設一個文明、自由和有序社會的重要基石。

作者毛樂禮資深大律師是香港大律師公會主席，擅長商事爭議解決。

「法觀」是由多位分別擅長刑事、民事、商業等專業領域的執業大律師、以個人身份輪流撰寫的法律專欄。他們透過分享法律觀點及實務經驗，深入淺出剖析時事與法理，啟發讀者以法律視覺解構生活大小事，以推廣法治精神。

文章僅屬作者意見，不代表香港01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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