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西補選論壇內容統計：政治品格爭拗能說服選民嗎？（上）
「社會原本可藉選舉討論很多問題，但香港很奇怪，你看那些候選人，在論壇講乜講乜，政綱卻是空白的。為什麼？因為他們不敢觸碰深層次矛盾，也不想承諾某些改變！」——立法會九龍西補選雖已結束，但1號候選人伍迪希在選舉論壇上這一席話，卻值得港人深思，究竟論壇應該「論」什麼，選民又應該「選」什麼？《香港01》統計五場電子傳媒主辦補選論壇的逐字稿，發現有七成內容涉及政治爭拗，有逾半時間用於互相攻訐，僅兩成討論民生議題；另外，有的論戰啼笑皆非，有的發言當頭棒喝，本文特此節錄，供諸君琢磨。
在11月1日香港電台《千禧年代》舉辦的立法會九龍西補選論壇，有這番「自由辯論」：
主持人：曾麗文，你對美孚新邨業主立案法團的產生制度，有什麼看法？
曾麗文：制度當然有問題，否則不可能連任20年，而且從不站在人民身邊……。大家向公民黨和民主黨求助無援，他們反而在地區打壓我們的自主聲音，李卓人，這不是說一套做一套嗎？
李卓人：我想問陳凱欣，你說自己是「城寨女孩」，其實你是否「山寨女孩」賣假貨呢？
曾麗文：李卓人，你為什麼要轉移話題？
主持人：李卓人，你會否回應曾麗文？
李卓人：我沒有補充。其實陳凱欣你是「山寨女孩」......
曾麗文：我未問完，我也想問陳凱欣，你對於美孚（屋苑管理、優化工程涉圍標）事件，一個管理公司可以控制我們幾十年，但我們沒有辦法更換，還有你剛才談及的，老鼠很大隻等問題，既然你們和新世界的關係不俗，我想問，你可以怎樣幫助美孚人解決這些問題？
主持人：目前有兩個問題，但陳凱欣只剩下17秒，你是否回應？
陳凱欣：（搖頭）
李卓人：我未講完我剛才的問題，陳凱欣，你說自己是「城寨女孩」，但其實是「山寨女孩」賣假貨，假的「健康大使」，假的「山竹感召」，還要抄（民主黨區議員）黎廣偉的文件，而且你「三次不認主」，民建聯幫你出電郵，經民聯幫你出新聞稿，九龍社團聯會幫你賣廣告，但你就出來說，「我無刻意講過自己唔係建制派」，那麼其實你是什麼？還說自己沒有政治聯繫！你是不是「山寨女孩」賣假貨？你是不是欺騙香港人？你是不是像何君堯和謝偉俊一樣，聲稱「獨立」，但進了立法會，還不是保皇黨！你是不是欺騙香港人？
陳凱欣：沒想到，自己真正的出身，也可以被顛倒是非。各位選民，要看清楚什麼叫做「抹黑」。其次，我很感謝所有建制派的朋友，因為自己的政綱可以得到他們的支持。
馮檢基：我剛才問陳凱欣醫療問題，她基本上沒有回答。我現在想問李卓人一個民生問題，職工盟說過，「外傭來港住滿七年，就可以成為永久居民」，但你今天發言的第一句卻說，「移民造成香港很大的民生問題」，所以，你們的建議，會否為香港帶來更加大的民生問題？
李卓人：阿基，你講乜？我第一句說「民生問題嚴重，現在很多香港人都說要移民。」
馮檢基：OK。我問你第二個問題……
李卓人：我很清楚，當時我們是支持外傭可以用司法處理，找法官判決是否有居港權。
馮檢基：我要補充一個事實，你們的最高職員蒙兆達（職工盟總幹事）說過，「為了這個問題，我們的議席可以失，但爭取外傭擁有居港權的信念不可缺。」
伍迪希：終於有機會說話，不用聽他們那些「你是石堅，我是黃飛鴻」。關於圍標，問題在於，香港政府自己也沒有做好招標的角色，未能讓大家公平參與。整個商業環境都是如此，沒有人敢提出這些陋習，建制和泛民都不想提也不敢提。正如我們的醫療、房屋、城市規劃等問題，其實都是我們自己的陋習。泛民經常（推搪）說中央怎樣怎樣，無錯，太陽的確很熱很毒、會渴死人，但太陽也有溫暖的一面，你要靠它才可以生長，可是你卻只說太陽的邪惡，對於香港社會自身的問題，就矢口不提。這些明明是我們自己的問題，如果我們自己都不去面對，卻整天說人家怎樣怎樣，過去十多年來就是如此衰落。很老實說，你自己不行，人家就看不起你、不需要你，首先你要做好自己，這樣最實際！
5分多鐘、1,200字的對話，不少人會問：「我究竟睇咗啲乜？」
然而，其實它極具香港選舉論壇特色，完美呈現各個候選人的泥漿摔角——答非所問，問非所要；借題發揮，無限上綱；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充斥洗腦口號，缺乏論證內涵；光靠指摘對手來肯定自己，卻無法以政策主張令自己更具說服力。
例如，他們從「美孚圍標」這地區議題，延伸去「泛民言行不一」這私人恩怨，再轉戰至「山寨女孩」這人格操守，又跳到「外傭居港權」這個人往績，全都旨在否定對手這樣不好、那樣不行，卻未能點出有關問題何以為問題，又該如何有效解決。
在口水混戰之中，聽到伍迪希爆出一句「不用聽他們那些『你是石堅，我是黃飛鴻』」，突然有「叮」一聲的共鳴。這位以「劏房居民」身份出選、被指為「博曝光、搞政治show」的候選人，如連珠炮般猛烈進攻所有對手未有正視香港的核心問題；由於「聲大夾惡」，乍聽之下，他像個「維園阿哥」，似是滿腦子胡言亂語，但細聽之後，又覺不無道理，值得港人深思。
於是，就有了這篇極耗時間整理的「另類統計」，想進一步探討在優質的選舉文化當中，選舉論壇應該「論」什麼，選民又應該藉此「選」什麼，是選「賢與能」，還是選「我喜歡」、選「政治正確」？
主流電子傳媒一共舉辦了六場中文選舉論壇，包括10月23日商業電台《在晴朗的一天出發》、11月1日香港電台《千禧年代》、11月11日有線電視《補選有嘢問》、11月17日無綫電視、11月18日香港電台，以及11月20日NOW新聞台。在截稿前，《香港01》統計了頭五場選舉論壇的逐字稿，嘗試把主持人及候選人的發言內容，按「純民生/地區」、「政治」、「個人操守/誠信/八卦」等性質分門別類，並整理了「老是常出現」的主要議題，再計算有關內容與個人發言或整場論壇佔比，以窺見一斑。
結果發現，五場選舉論壇下來，平均僅26%內容涉及單純的民生及地區問題，當中《晴朗》的佔比最少，僅13%，《千禧年代》的佔比最多，達43%；另外，有逾五成內容用於討論候選人的人格問題，包括其操守、誠信、八卦、負面新聞、從政表現等等，當中有線電視的佔比最高，有61%，《千禧年代》的佔比最低，有32%。
從每位候選人論及上述內容的佔比，可見誰才是真真正正的「政治放一邊，民生最優先」。以有線電視論壇為例，伍迪希、曾麗文、李卓人、馮檢基及陳凱欣等人，所談及的民生內容與個人整場發言佔比，分別為32%、57%、4%、5%及18%，而在人格內容與個人整場發言佔比方面，則分別是32%、28%、85%、87%及77%（見圖）。值得一提的是，是次辯論中，主持人的參與度最高，有不少討論皆源於主持人的發問及追問，其帶給觀眾的「花生指數」亦相對較高。
主持人不參與 候選人更懶提民生
不過，在主持人毫無參與問答的無綫電視論壇，5位候選人在「無人駕駛」的情況下，其所談及的民生內容和人格內容與個人發言佔比，則有所調整，分別為16%和40%、24%和27%、7%和51%、8%和44%、12%和58%。據上述統計，有趣的發現是，聲稱主打民生議題的馮檢基及陳凱欣，在論壇上卻是較少談及民生政策，而又較多論及自己和對手人格。
有人會問，按統計結果，曾麗文是否最注重民生問題、較少攻訐對手人格的候選人？回答這個問題前，首先要了解，候選人最主要談及的，具體是哪些議題。
延伸閱讀：九西補選論壇內容統計：政治品格爭拗能說服選民嗎？（下）
上文節錄於第139期《香港01》周報（2018年11月26日）《七成拗政治 五成辯忠奸 兩成論民生 九龍西補選論壇的另類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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