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意大利「前新納粹」勝選在即　歐洲極右會否影響俄烏戰局？

9月11日的瑞典大選點票進入最後階段，有新納粹源流的瑞典民主黨（Sweden Democrats）預計將成為右翼政團中的最大黨；如今其右翼四黨得票領先社會民主黨的左黨政團，因此有望執政，踢走援烏親美立場明確的現任首相安德松（Magdalena Andersson）。

無獨有偶，意大利9月25日也即將進行大選，在左翼一盤散沙之下，同樣有新納粹源流的意大利兄弟黨（FdI）幾乎篤定領導右翼聯盟掌政，接替如今以半技術官僚的身份掌權、極力支持對俄制裁、武器輸烏的總理德拉吉（Mario Draghi）。

人們都在關注，極右勢力在俄烏戰爭期間「奪權」，會否影響到歐盟至今相對團結的對俄戰線。

瑞典極右的溫和化

在瑞典，由奧克松（Jimmie Åkesson）領導的瑞典民主黨，由於其傳統上的極右立場——其政黨前身之一「讓瑞典繼續是瑞典的」（BSS）的宣傳中就有「不要讓你的女兒變成黑人玩物」等語句——一直遭到主流政黨唾棄。每有選舉，都有瑞典民主黨成員被爆擺出支持納粹手勢之類的醜聞。這次也不例外。

不過，由於瑞典政黨眾多、難避聯合政府，奧克松為求得到主流政黨接受，一直有意清除黨內極端人物。他2012年推出了「對種族歧視和極端主義零容忍」的政策，2015年更與該黨較極端的青年組織割席。

雖然有評論指瑞典民主黨的「洗底」行動並不徹底，但這個反外來移民旗幟鮮明的政黨近年選舉得票不斷增加，從2010年的5.7%上升到2018年的17.5%；在歷史上長期由中間左翼掌權的瑞典，極右更吸引到「求變」的年輕人支持。如今，瑞典民主黨更超越傳統中間右翼溫和聯合黨（Moderates）而成為右翼中的最大黨。

雖然歐洲的極右政黨往往與俄羅斯普京政權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不過瑞典民主黨立場聚焦反對外來移民的國內議題，其崛起與主要歸因於穆斯林國家移民與瑞典部分地區黑社會槍擊案大增的問題——在俄烏戰爭的立場上，奧克松支持烏克蘭之餘，也支持瑞典加入北約；而瑞典民主黨早在2019年就放棄了脫離歐盟的主張。

主流化之後的瑞典民主黨，大體上不會改變瑞典今天的對美、對歐、對俄外交立場。

而且，溫和聯合黨、中間黨、基督教民主黨等三個右翼政黨，如今即使願意與瑞典民主黨合作，卻反對後者正式加入政府。即使點票結果最終顯示右翼勝選，首相之位大概會由溫和聯合黨領袖克里斯特松（Ulf Kristersson）奪得。因此，在多黨互相牽制之下，瑞典民主黨就更無改變外交政策的空間。

篤定執政　意大利極右回歸現實政治

而在意大利，兄弟黨與另外兩個右翼政黨「聯盟黨」（Lega）和意大利力量黨（Forza Italia）都有親俄傾向。

兄弟黨的女黨魁梅洛尼（Giorgia Meloni）2014年曾反對西方針對克里米亞事件的對俄制裁、2018年亦曾慶賀普京勝選；聯盟黨的薩爾維尼（Matteo Salvini）曾在莫斯科紅牆穿着印有普京頭像的T恤擺拍宣傳；力量黨的前總理貝隆斯科尼（Silvio Berlusconi）在任以來是普京密友，兩人遲至2015年仍一同到剛剛被俄國兼併的克里米亞品酒。

不過，俄烏戰爭似乎已經打破了他們傳統上的親俄取態。雖然貝隆斯科尼旗下媒體曾因播出俄國外長拉夫羅夫（Sergei Lavrov）的專訪惹來爭議，不過貝氏本人在俄國進軍之後已表態批評過俄國入侵。就算其不滿普京的態度可能是只流於表面，但年高85歲的他已再沒有過去的政治影響力，其力量黨只得7.5%支持，屬於右翼聯盟中最小的政黨。

聯盟黨的薩爾維尼以往靠反移民起家，在俄烏開戰後，他卻馬上親到波蘭邊境迎接難民到意大利。他在7月時曾一度企圖訪問莫斯科促和，最終卻在國內壓力之下不得不放棄行程。薩爾維尼反對意大利對烏輸送武器，近來又開始呼籲各方反思對俄制裁，認為該等制裁對歐洲損害更大。不過，曾是右翼第一大黨的聯盟黨如今支持度已跌至11.8%的水平，其對烏立場大概只是其對俄烏戰局發展的政治對沖，供日後可能的「馬後炮」或與兄弟黨作立場區隔之用。

相對於右翼聯盟中的小黨領袖，民望近兩成半的兄分黨在對俄立場上，卻是緊跟德拉吉的路線，支持對俄制裁和對烏輸送武器。在領袖梅洛尼推動之下，三黨右翼聯盟的政綱也加入了支持烏克蘭對抗俄羅斯入侵的內容。

梅洛尼之所以會「跟大隊」，支持意大利傳統盟友的一致立場，源於對其即將執政的現實政治考量。目前，意大利正在接收來自歐盟高達2,000億歐元的疫後援助，這對於意大利未來經濟走向有着重大影響，有見及此，梅洛尼當然不想為「財主」們製造麻煩。而且，意大利除了歐洲普遍的高通脹問題之外，其國債也到了GDP近150%的水平，此前德拉吉被迫下台，意大利國債與德國國債的息差已曾被明顯拉高，如果未來意大利與歐盟或美國關係轉差，其國債問題將會變得更為嚴重。

在國內外聲望之上，由於年輕時曾歌頌法西斯獨裁者墨索里尼（Benito Mussolini）是意大利50年未見的政治家、一生為意大利付出，梅洛尼與被視為「歐元區救星」的德拉吉相距極遠。為了對人們證明自己是一個「正正經經」的政治人物，梅洛尼近來一直向各國宣傳兄弟黨只是一個普通的右翼政黨，與英國保守黨、美國共和黨、以色列的利庫德集團無異。她更曾以法、西、英三語拍攝影片宣示同一訊息。

在歐美與中俄的對立陣營愈見明顯之際，梅洛尼也跟隨了西方國際政治的風走，吹起了拜登一般「民主對專制」的號角。在上月的一場訪問中，她就稱烏克蘭只是對全球秩序修正主義的「冰山一角」，而俄羅斯現在比較大聲，中國則較為安靜，但中國的滲透已無處不在。她指在其領導之下，意大利不會成為西方陣營的「軟弱一環」。

有評論甚至認為，除了國內意識形態議題之外，梅洛尼上台後的政策方向將會緊從德拉吉的路線，使意大利能繼續得到歐盟復甦基金的撥款，並維持意大利舉債成本在可控的水平。

近十年來，歐洲各國的極右崛起一直惹人憂慮。但事實上，除了像匈牙利之類的小國外，極右若非被迫主流化而得到掌權之機，就是流放在野而式微。新一波的極右勝選，尚未對歐洲的主流政治路向構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