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歐洲看「政治共同體」的悖論

撰文:聯合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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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歐洲國家,人類的政治合作在目標與現實間,依然有著遙遠距離,眼高手低的悖論還沒有看到破題跡象。

作者:陳留俊,中國時事評論員

首屆歐洲政治共同體(European Political Community, EPC)領導人會議,於10月6日在捷克首都布拉格召開。一天的會議並未有實質成果,但在會後的新聞發布會上,歐盟輪值主席國捷克總理菲亞拉(Petr Fiala)表示,此次會議已確定將歐洲政治共同體會議持續下去,今後還會在摩爾多瓦、西班牙和英國舉行。其中關於政治合作的悖論再次展現在世人面前,悖論在於所有人都對它寄予厚望,也都明白收效甚微,就像許多人世間的美好願景,明知希望渺茫,大家也都還在苦苦堅持。

其實不僅在歐洲,所有類似的「政治共同體」都面臨大致相同的悖論。最早的洲際政治組織是成立於1890年的美洲國家組織,原名叫美洲共和國國際聯盟,由美國牽頭,曾經在去殖民化、維護美洲獨立、鞏固美國霸權上發揮過不小作用。但與宗旨中關於保障成員國之間和平解決爭端,謀求解決成員國間的政治、經濟、法律問題,促進各國經濟、社會、文化的合作,加速美洲國家一體化進程等目標,距離較遠。畢竟在2019年和2021年,委內瑞拉和尼加拉瓜已宣佈退出組織;而今年6月6日召開的最新一屆美洲峰會上,東道主美國不邀請古巴、委內瑞拉和尼加拉瓜三國參加,又引發新一輪的政治危機。

共有55個國家的非洲聯盟是成員最多的地區政治組織,前身是成立於1963年的非洲統一組織,2002年正式轉型為非洲聯盟,是一個集政治、經濟和軍事於一體的全非洲性的政治實體。在非盟的未來計劃中,要使用統一貨幣、整合防禦力量、成立跨國家機構,包括一個管理非洲聯盟的內閣政府,最終目標是建立「阿非利加合眾國」。

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右)獲邀出席歐洲政治共同體首屆領導人會議,也是峰會爭議之一。(AP)

只是目前且不論非洲的經濟發展遇到怎樣的困境,在能源和糧食上的短缺,正使非洲成為世界上最需要幫助的一個地區;非洲聯盟在埃塞俄比亞的提格雷危機、馬里動亂等事務上的無所成就,也使他們飽受詬病。此番烏克蘭危機又在考驗他們的承壓和應變能力,大約25個非盟國家對聯合國大會早前譴責俄羅斯的決議,投了棄權票或沒有投票。在「選邊站」的壓力下,非盟輪值主席塞內加爾總統薩勒(Macky Sall)9月20日在聯合國無奈地表示:「非洲不想成為新冷戰的滋生地」。

成立於1967年的東盟可能是經濟發展最快的地區政治組織,在經濟合作領域取得不俗的成績,包括區內整合不同國家的利益訴求和發展優勢,區外建立圍繞東盟的「10+1」「10+3」「10+6」等機制,都是國家間成功合作的典範。只是東盟的成功或許原本就基於他們在政治領域的低要求,東盟一直避免干涉任何成員國的國內事務,從而贏得較大的合作發展空間。但2021年的緬甸政變還是給東盟帶來了巨大挑戰,對於這樣出格的政治危機,立即使東盟陷於無力應對的尷尬,又無法裝出掩耳盜鈴式的自欺欺人,也給未來的發展蒙上陰影。

東盟在處理緬甸政變一事上顯得束手無策。東盟2022年8月在柬埔寨舉行外長會。(AKP via AP)

此外,還有不少遭遇類似困境的國家間政治組織,如1981年成立的海灣合作委員會(海合會);1985年建立的南亞區域合作聯盟;1994年誕生的加勒比國家聯盟;1999年成立的黑海經濟合作組織;2001年由上海五國會晤機制轉型的上海合作組織;2008年成立的地中海聯盟等。最大也最重要的當屬二戰前的國際聯盟和現在的聯合國,即使作為最具權威的國際組織,他們也無法找到真正有效的走出悖論的出路。

歐洲政治共同體應該受到更多關注,畢竟歐洲是現代政治文明的發源地和繁盛地,他們理應承載更多希望和理想,也確實有着更多的嘗試和努力。從1951年的歐洲煤鋼共同體開始,到共同市場、關稅同盟、歐元、歐洲聯盟,一路走來,都是國際社會深度合作的示範和模板。然而除了內部探索的熱情遭受質疑外,美國的覬覦、俄羅斯的挑戰等,都構成巨大威脅。歐洲的政治合作顯然來到一個瓶頸期,急需破局的方案。

今年5月,法國總統馬克龍(Emmanuel Macron)拿出提議時強調,歐洲政治共同體會議應首先圍繞對天然氣管道、海底電纜、衛星等基礎設施的保護,打擊網絡攻擊,協調能源政策和移民等相關低級政治議題展開。如今在第一次首腦會議上,44國的參與可謂陣容龐大,躊躇滿志,也設定了包括和平與安全、經濟形勢、能源、氣候、移民等議題,但最後還是不忘提醒,會議不取代任何現有組織、結構或流程,也不打算形成具約束力的書面決議。可見,即使如歐洲國家,人類的政治合作在目標與現實間,依然有着遙遠距離,眼高手低的悖論還沒有看到破題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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