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聖節】逃離樂園殺入鬧市 喪屍團夾錢諗主題、年度大解放

撰文:洪藹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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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做「鬼」也要有創意。
有一隻「喪屍」分享當初到主題樂園應徵扮鬼時,要答的問題包括「你幻想前面這張凳坐着一個人,你要用你的方法殺死他!」又或每人扮一種動物,例如蚊。其他人聽罷,呆了三秒才請教這隻嘩鬼,蚊可以點扮?
喪屍成功進入主題樂園鬼屋後卻不准發揮創意,必須遵從公園規例:與客人保持一米距離、扮慈禧不可以講英文、臉上妝容多恐怖要由公園話事。五年前喪屍陸續走出樂園,到街上找回人性,每年萬聖節更自設主題,40多隻鬼有意識地追求一年一度的自由。

棒球隊中特設的角色熱狗婆和熱狗佬向市民派發糖果。(梁鵬威攝)

喪屍譯自英文zombie,根據牛津字典的解釋,zombie約在18世紀起源於非洲西部。在剛果共和國,zumbi是指戀物(Fetish),而zambi是指神(god)。傳說在18至19世紀期間,一批西非奴隸被送到加勒比海,他們擁有自己的生活習慣與信念,其故事後來被拍成電影,遭描繪成行動沒有意識的喪屍。

自行構思角色造型 「手指壽司」恫嚇路人

女喪屍「好似拗柴咁」在街上步行,有小朋友害怕得躲在家長身後。(梁鵬威攝)

在香港鬧市行走的這群喪屍卻很有意識,他們自稱為「Zombie Paradise」,每年萬聖節集體出動一次,但籌備功夫早於6月展開。通常到了6月,他們便會開會決定扮演主題,例如今年的主題是棒球,40多個參與者各有角色:短裙仔啦啦隊成員、球證、瘋狂粉絲、熱狗佬及熱狗婆等。

決定角色後,每人都要做足準備工夫,除了構思造型,也要各自修行:對着鏡子練習「扮鬼」。Zombie Paradise搞手之一的Dicky說,扮喪屍行,不外乎甩下手揈下腳,踩歪自己的鞋,「好似拗柴咁」,還要一邊行一邊咆哮,「Roar!」

扮喪屍行,不外乎甩下手揈下腳,踩歪自己對鞋好似拗柴咁。
Zombie Paradise搞手Dicky
Zombie Paradise的成員互相為對方化妝。(鍾偉德攝)

今年她們在九龍灣國際展貿中心上妝。喪屍造型多由各人自行構思搵料,有時到美芝花十幾廿蚊買些舊物,有時則上淘寶訂新裝。但是新裝比舊物更花時間處理,因為事前需用盡所有方法,把衣物弄得破破爛爛,喪屍Dicky說這是一門非常大的學問。

傷勢也是造型之一,出巡前要想好自己的「死法」:炸傷?槍傷?爆頭?然後用盡全力實現死法,上年Dicky就幫家姐營造斷腳效果,「本來媽媽想掉咗一條冇用嘅膠管,我拎嚟加工做斷肢。」「以前又有人扮過日本壽司師傅,喺飯糰上加隻人造手指,隊入人哋個口問食唔食壽司。」

主題公園多規矩 嘩鬼權益被忽視

這些創意以前並無用武之地。Zombie Paradise的成員以前大部分在主題公園扮鬼,明明要有創意才獲聘,上班後卻處處規矩。什麼人扮什麼鬼也由公園決定,有個大隻佬拿鎚仔追殺遊客追了7年。妝要如何化、角色性格也由鬼屋教主話事,喪屍馬仔說:「慈禧不能講英文,仙子不可以嚇人。」

每具喪屍的死相也不同,人類要構思自己點死,槍傷爆嘴還是刀疤霸氣?(鍾偉德攝)

馬仔在主題公園做鬼4年,鬼癮愈來愈深。可是他說愈做愈不是那回事,「受薪總會有好多掣肘,例如員工手冊寫要同客人保持一米距離,鬼屋細又多人,點樣玩得嚟又保持一米距離?」

「喺鬼屋入面,女仔俾人非禮,男仔俾人打春袋有乜咁出奇?公園保障嘅係客,唔會係保障我哋嘅員工,所有事都係以顧客利益為前題。」有時客人好奇問:「你點死㗎?」馬仔說萬一口快答了:「見到你嚇死。」那麼下場有兩個可能:一是客人投訴,二是被在場鬼屋教主鬧死。

約6年前,有位全職模特兒兼職扮鬼,客人入鬼屋玩,期間竟向地下灑鏹水,模特兒的小腿被濺中,此後主題公園答應支付她下半世治理小腿的費用。近一、兩年鬼屋內加強了巡視,但是另加了一條規矩,所有嘩鬼不得向傳媒透露工作情況。

脫離了主題公園,Zombie Paradise成員在街上扮喪屍時可以與市民有更多接觸。(梁鵬威攝)
唔會有慈禧同你講英文,仙子唔可以嚇人。
前嘩鬼

嘩鬼時薪60至80元,每日做10至12小時,有經驗的逐年加薪,多數聘請大專學生兼職。Zombie Paradise的前嘩鬼成員幾乎也是在學生時代染上鬼癮,上癮的不只造型、嚇人的成功感,而是鬼屋後台的世界。他們每個人拿出手機展示以前在主題公園扮鬼的日子,「每間鬼屋都係一個圈子,我哋係後台打邊爐,又放咗焗爐、燒烤爐,可以燒腸仔。」

 

又怕又拍,人類心態真奇怪。(梁鵬威攝)

每年「放監」幾日 入商場、搭港鐵識自律

這群嘩鬼大學畢業後散落各處,有人做空姐,有人拍電影,有人當公務員,像是喪屍潛伏暗處等待爆發。直至Dicky在公務員之海中重遇阿哲這隻嘩鬼,他們才一起搞Zombie Paradise,朋友搭朋友尋回舊日鬼友,一年上街喪一次,參加者只需支付自己的化妝和服裝費,約60元即可玩3天,從打工仔的角色「放監」幾天。

我哋自己覺得太驚嚇,都係低調少少好。
Zombie Paradise搞手之一阿哲
今年主題是棒球隊,40多具喪屍縮在列車車尾出發。(梁鵬威攝)

周日,萬聖節前夕,40多人由朝到晚逼在九展男廁及更衣室化畢整個喪屍妝,人人反白眼、現青筋,肉爛得炸開,真正人不似人,似要蓄勢待發。誰知一出九展等候穿梭巴士往九龍灣港鐵站時,有人吩咐:「在商場要保持安靜。」

(梁鵬威攝)

下了穿梭巴士,喪屍拍完大合照,數十人一起咆哮一聲,以為他們終要爆發,誰知接著踏入德福商場,他們又再保持安靜。待他們進入港鐵範圍,途人都笑說是喪屍列車,初時會嚇得退一步,然後停下來笑一笑,便拿手機要求合照。街坊沒人在怕,倒是這群喪屍每次進入列車都只選最後一、兩卡,搞手之一的阿哲老實地說:「自己都覺得太驚嚇,都係低調少少好。」

他們心中明白,商場、地鐵都是要自律的地方,只有街道屬於大家。第一站在銅鑼灣百德新街附近,一出地面,全部喪屍面向牆先補妝補血,擁過來的市民沒有被嚇倒,看見喪屍的妝容,大家都笑得很開心,拿出相機拍個夠。接着轉戰蘭桂坊,在中環站下車前,熱狗婆大叫:「喪屍全部上身﹗」

蘭桂坊圍了鐵欄,一班喪屍沿斜路規規矩矩拾步而上時,沿路都是尖叫聲、驚嚇聲,相機和人群圍着喪屍,完全堵塞了整條斜路。喪屍隨酒吧播放的Heavy Metal音樂搖擺,雖然其時差不多晚上11點,「解放」多一個小時後又要打回原形準備明天上班,但對他們而言,遊戲才剛要開始。

(梁鵬威攝)
由銅鑼灣玩到蘭桂坊,回家卸妝後第二朝起床又是一條喪屍般繼續活在打工仔世界。(梁鵬威攝)

Zombie Paradise注意事項:
不得嚇大肚婆、小朋友、太驚及已經在哭的人
馬路等危險地方不得嚇人
不得獨自離隊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