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大圍城】為游繩磨破手傷者施救淚灑 逃脫急救員未敢回最前線

撰文:黃廸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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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大圍城13日,逾千示威者被捕、逃走,義務急救員也面對同樣抉擇。被困兩日的急救員A(化名),曾為游繩離開的示威者處理傷口,看到對方雙手手掌磨破,當刻不禁流下男兒淚。回憶圍城歲月,他經歷激烈衝突、速龍突擊的陰霾,選擇爬斜坡離開,最後成功逃脫。兩星期後,他重披反光衣、戴回十字頭盔,於月初旺角衝突中,站在較後位置協助救援「始終驚被拉,但無諗過放棄」。

11月17日,警方多次於理大外漆咸道南發射水炮驅散示威者。(資料圖片/鄭子峰攝)

紅磚堆砌的理工大學,11月17日變成戰場。下午4時許,任義務急救員半年的A,聯同急救隊員到達理大,穿梭暢運道、理大校園為傷者急救,「理大平台大部分都係中咗水炮嘅示威者,皮膚灼痛,有人擦傷,聽聞更有人骨折」。A曾經歷中大二號橋之戰,以為警方今次也會撤離,豈料至晚上警方圍困理大,他坦言,當時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無路可退下,A與同行急救員在校園內尋找安全落腳點,稍作休息、補給物資,繼續救援工作。當晚約八時,警方呼籲理大內人士經Y Core離開,A所認識的急救員,出去後隨即被捕,令他們打消離開的念頭。

理大正門燒焦的味道,在事發後一星期仍久久不散。(資料圖片/陳諾希攝)

速龍突襲理大   與「被捕」擦身而過

校園內風聲鶴唳。翌日凌晨5時,A在「抗爭飯堂」休息,突傳來速龍小隊攻入理大,A、B Core失守的消息,眾人驚恐不已。示威者不斷往A Core正門投擲汽油彈、瓦斯罐,火勢激烈,爆炸不絕,濃煙直捲校園,在無催淚煙的情況下,A亦要戴上防毒面具協助呼吸,他形容眼前所見是半年來最震撼。理大正門嚴重熏黑,燒焦的味道,在事發後一星期仍久久不散。

事後警方解釋,為暫避汽油彈攻擊,警員曾進入A Core樓梯旁的醫療室,但沒作任何拘捕。然而,當刻傳言指速龍拉人,令A第一次感覺與「被捕」這麼近,「好大衝擊,呢半年內第一次覺得驚,真係可能會畀人拉」。

11月17日晚上,大批衣物急救員遵從警方指示離開由Y core理大校園,惟隨即被捕。(網上圖片)

匿草叢、爬斜山坡   幾乎放棄逃走

A選擇冒險逃走。理大圍城第二天(18日),A與同行急救員尋找逃走路線,「到𠵱家都唔係好明,點解first aid要搵路走,我哋冇做任何違法嘢,點解光明正大行出嚟都要被拘捕?」眾人逃離時行藏曝光,被防暴警追著呼喝,需匿藏草叢中個多小時,更要爬上陡峭的山坡,A幾乎想要放棄。惟放棄的下場可能是被拘捕,A最後決定跑下去,期間曾遇上防暴警員遠距離持槍恐嚇「開槍射你」。逃離一幕,A久久不能忘記。

睹游繩示威者雙手磨破 當街痛哭

為數不少的留守者,同樣選擇挺而走險,爬渠、經火車路軌逃離、從6米高天橋游繩離開。A曾為游繩離開的示威者處理傷口,看到對方雙手手掌磨破,「果吓真係好心痛」,不禁流下男兒淚,與對方在街頭痛哭,笑稱「真係未試過咁樣」。A續指「如果政府肯解決問題,真係無人會出來示威。」

11月18日,示威者從6米高天橋游繩逃離理大。(資料圖片/李澤彤攝)

理大武力升級 水炮車加強水壓

兩所大學學府,俱淪為硝煙瀰漫的戰場,A經歷中大、理大兩場戰役,認為理大情況較惡劣。他解釋中大戰火僅持續一天,隨著警方撤離,中大示威者陸續棄守;理大自11月16日起衝突不絕,雙方武力升級,水炮車接連射水炮,更圍堵理大。

反修例示威中,水炮車射水炮已非新鮮事,但在理大衝突中,A稱水炮車的水壓是他看過最強的。他目睹四名示威者合力拿著一塊黃色膠板,被水炮擊中時後退數米。最令他錯愕的,是首次看到水炮車水缸清空,「即係話射到冇曬顏色水、催淚水,成件事係好誇張」。

縱然有政見 救人不問立場

警方行動中拘捕多名自稱醫護,其中12人自稱醫護但無急救或醫護資格,被以「涉嫌暴動」拘捕。對於警方稱有人假冒急救員,A斥說法荒謬,「first aid都確保唔到自己安全,點解要假冒first aid?」雖然急救員有自己的政治取向,但以他認識的急救員來說,不論對方的身分、背景,均會救援,即使半年來主要處理受傷示威者,但對受傷警察亦一視同仁,他也曾於新城市廣場協助警察,「根本無需要喺呢場運動扮中立。」

急救員多次被捕    棄跑前線感灰心

A認識的前線急救員中,有人分別在十一國慶及理大圍城兩度被捕,覺得出來再被拘捕的風險較高,決定改當後勤,如在家中觀察示威者動向,以支援前線急救工作,但對方確實會感到灰心,有人更因而患上創傷後壓力症候群。他的急救員小隊有五人在理大被捕,如今願意站於前線的只剩下20人。

走在前線,A固然想過有一日會被捕,坦言「非法集結都預咗」,但擔心被捕後的待遇。有他認識的急救員被捕時遭脫去面罩,吸入過量催淚煙,在警署嘔吐10多小時卻未獲送院治理,「被捕唔可怕,究竟之後點被人看待令人最驚」。

A經歷理大一役至今仍猶有餘悸,未敢馬上走到最前線。(余睿菁攝)

重披反光衣十字帽 未敢走上最前線

理大圍城歷時13日終告一段落,A久休兩星期後穿上反光衣,戴上十字頭盔,重返衝突現場。現時他回想理大事件仍猶有餘悸,因此未敢馬上走到最前線,於月初旺角衝突中選擇站在較後位置,「始終驚被拉,要慢慢搵番前線嘅感覺。」問他經歷此役會否想過放棄當急救員,他卻毫不猶豫回答「無諗過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