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這座法國廣場會以中國作家命名?

撰文:中國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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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彼利埃與成都是法中兩國間第一對友好城市。2025年5月,這對相隔萬里的友城有了新故事。
法國蒙彼利埃市市長米迦埃爾·德拉福斯攜市政團隊,在第40屆喜劇圖書節舉辦之際將蒙彼利埃市安提戈涅區的一個新廣場命名為「李劼人廣場」。
廣場的選址並非隨意。這一象征性場所緊鄰法國自然主義小說家埃米爾·左拉的多媒體圖書館,而來自中國成都的小說家、翻譯家李劼人被譽為「中國的左拉、東方的福樓拜」。

【本文作者為朱利安·馬祖埃(Julien Masurel),出生於巴黎,法國DPLG國家注冊建築師、畢業於法國巴黎貝勒維爾(École nationale supérieure d'architecture de Paris-Belleville)國立高等建築學院,中國小說家、翻譯家李劼人重孫女婿。】

2025年5月14日,蒙彼利埃市長邁克爾·德拉福斯攜市政團隊,在第40屆喜劇圖書節之際為「李劼人廣場」揭幕。(中國新聞網)

李劼人於1919年赴法留學,並於1922年至1924年來到蒙彼利埃大學就讀。他在去世60餘年後,以這樣特殊的方式「重返」法國。這座以他命名的法國廣場,不僅是分享機遇與相遇的場所,也是法中文化交流、友誼的見證。

我與中國的故事則開始於2001年。一次建築學的畢業實習把我帶到了中國深圳,在那裏我結識了現在的妻子李書雯,她是李劼人的重孫女。

那是我第一次來到中國,在巴黎長大的我被深圳無處不在的活力深深打動。這座城市包容且開放,充滿機遇,激發了我對中國的好奇心。

我與李書雯在法國巴黎生活了5年,之後決定跟隨她定居北京。在北京,無論是各種建築遺產還是公園裏不經意飄過來的京劇聲,甚至胡同深處普通人的言談,都可以使人深深感受到中國文化的博大精深與蓬勃生命力。

坦白說,我在來中國之前並不知道李劼人。當我得知李書雯的祖先與法國有淵源時,激發了我的好奇心,尤其是我發現這位祖先在法中文學界中有著極高的知名度。

李劼人創作的《死水微瀾》《暴風雨前》《大波》三部曲,開創了中國「大河小說」先河,被茅盾稱為「中國現代小說史上扛鼎之作」。

我閱讀的第一部李劼人的小說便是《死水微瀾》。我先讀了英文版,隨後又讀了由溫晉儀女士翻譯的法語版第一版。英文版讀起來更流暢,法語版略有些晦澀。

雖然如今看來,《死水微瀾》法語版翻譯得不夠完美,但我認為它仍是一部重要譯作。該譯作將中國文學作品帶到法國讀者面前,就像當年李劼人通過翻譯法國文學經典將法國文化帶入中國一樣。也許這就是首部翻譯作品的意義所在——發現與探索新的文化。

李劼人翻譯了阿爾豐斯·都德、居伊·德·莫泊桑等法國作家的多部文學作品。這些文學作品對現實生活進行細致入微的描寫,對不同階層人物和社會現狀進行反思與批判,被視為現實主義、自然主義流派,至今仍常在法國學校被師生研讀。

李劼人翻譯的阿爾豐斯·都德作品《達哈士孔的狒狒》。(中國新聞網)

我認為李劼人選擇翻譯這些法國文學作品不是偶然。他與這些法國文學作品產生了強烈共鳴,也是這種共鳴促使他將這些作品翻譯後帶回中國。這些文字就像是中國與世界交流的窗口。

李劼人後來創作的文學作品,也的確更多關注到社會底層人民,並對現實社會進行反思。

李劼人的身份遠不止於作家和翻譯家,他還是實業家,更是社會活動家。他與鄧小平、胡志明等當時很多留法青年一樣,回到祖國後在不同領域作出了重要貢獻。

我認識李書雯時,她本打算出國留學。最初她並沒有去法國的打算,可最後卻到了法國。在一定程度上,她是追隨了其祖先的腳步。

我認為李劼人的後代去法國留學不完全是偶然。當你深入了解她的家庭時,你能察覺到很多法中文化交流的痕跡。她的祖母曾是法語口譯員、研究員,祖父研究西北非洲(法語區)的文化。她家裏人都喝咖啡,會享用西式早餐,家裏還有一把黃油刀。

此外,李劼人還是一位美食行家。在他成都的家中,會用自家菜園裏的蔬菜準備飯菜。李書雯就繼承了李劼人的這項才能。

我很愛吃李書雯做的臊子面。這是一種非常簡單又很有團圓感的中國家常面。吃臊子面時,我太太經常提醒大家,每次只能夾一小筷子面,吃完再夾,不可以一次拌一大碗。說完還要補一句,這是李劼人家裏傳下來的做法和吃法,和外面吃的不一樣。

當我得知蒙彼利埃「李劼人廣場」落成的消息時,我既感到驕傲,又滿懷希望。這是對一位傑出中國作家的認可,他熱愛法語,並且與他所翻譯的法國作家有著共同的社會見解。

李劼人廣場路標。(中國新聞網)

在一個越來越趨於各自封閉的世界裏,這個廣場代表了一種開放的姿態。

本文獲《中國新聞網》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