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致命暴雨後禁絕首爾「地下蝸居」——20萬戶「半地下家庭」

撰文:毛詠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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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端天氣對大都會威脅日漸嚴竣,香港天台戶板間房抵受40度高溫,韓國本周迎來80年最嚴重暴雨,單在首爾巿已釀成6人死亡,其中因雨水倒灌「半地下」民居導致死亡,首爾巿政府連忙推出補救措施,誓取代這些「上流寄生族」的地下蝸居。但半地下家庭多達數十萬,說要杜絕半地下住宅又談何容易?

「聽到鄰居家也關著人,急忙想和2樓30多歲的男性拆開鄰居家的窗戶…… 可窗戶已經被水淹沒,因為水壓太大,窗戶根本打不開。如果再多一個人的話,應該能救出來的……我第一次知道水原來這麼可怕。」 52歲首爾冠岳區新林洞居民全藝成(音譯)對《韓民族日報》說,在8日晚暴雨來襲時沒來得及救出鄰居,當天他接到家中女兒的電話,說雨水倒灌家中,慌忙趕回家中救人,打破半地下室的窗子,他三名20多歲的女兒才活過來。

全藝成隔壁的一對40多歲的姊妹及其中一人的13歲女兒,被消防員破窗救出時均已死亡。同一晚,在銅雀區上道洞,一名50多歲女性也被困在半地下室淹死。在兩宗致命倒灌事件中,由於周邊嚴重積水、水壓下難以破門的原因,消防員救人時都非常困難。有鄰居亦憶述,水淹速度甚快,由半地下室出入口灌入宅內的整個過程只有10-15分鐘。另有居住在首爾瑞草區的居民柳某指:「當時下雨不到30分鐘全屋就浸滿了水,聽到丈夫大聲喊『快出來』,只來得及自己出去。」

暴雨及嚴重水浸後,首爾一個巿場一片狼藉。(Getty)

急就章的住宅整改

慘劇發生後,首爾巿政府周三(10日)就馬上宣布推出「半地下住宅整改制度」,誓逐步淘汰半地下室,官員透露,首爾將不會發放興建此類房屋的批文,全面禁止把地下和半地下室改為住宅用途。政府將給予此類公寓的業主20年的時間,將半地下室改換為非住宅用途,例如倉庫或停車場。巿政府又將加強管理,禁止地下層住人,並支援現有的半地下室租戶搬到公共租賃房屋(現未有關於支援上的詳細內容)。

韓國這種半地下室,因奧斯卡最佳電影《上流寄生族》而披露於國際社會眼前。電影叫好叫座背後,這些蝸居的狀況卻未被正視,直至如今造成致命慘劇才開始推出方案。而且,水淹地下室的問題本根存在已久,然而政府及地方相關部門都一直忽視水災對半地下室的危險性。

《上流寄生族》電影末段,講述一場暴雨淹浸主角一家的半地下室,眾人趕回家中收拾家當。(電影劇照)

每100戶就有6戶「半地下」

2010年颱風「圓規」來襲,導致當時首爾市大部分半地下室被水淹,當局出台了禁止在低窪地區新建居住用的半地下室的規定。不過,10年過去,2020年統計廳人口普查資料顯示單在首爾巿,仍生活在半地下室的便有20多萬戶家庭,按照平均每戶1.9人計算,相當於62萬多人住在半地下室,而全國範圍估計更多達32.7萬戶。這亦意味在夏天的颱風及暴雨季節,數十萬韓國人便身處家中受水淹的險境。

韓國國土研究院2020年在《電影上流寄生族描繪的地下室居住實態與政策啟示》報告中寫道,首都圈扎堆存在半地下住宅,主要是城巿因為居住費用太高。報告的撰寫人、韓國都市研究所長崔恩英(音譯)形容「半地下住宅是貧窮家庭的最後堡壘」。近三成首爾半地下室的住戶都基礎生活保障金的領取戶,首爾家庭之中每100戶就有6戶過着「半地下生活」。

悲情社會代名詞

首爾樓價高企,貪窮階層居住環境惡劣,跟香港劏房戶一樣不相伯仲。韓國的半地下室、屋塔房(天台屋)和考試院(為考生備試而設的廉租房)這三大窮人居所合稱為「地屋考」,當中以半地下室最為惡劣,外國媒體都開始以「Banjiha(半地下)」來形容這類韓國房屋,成為另一個悲情社會代名詞。事實上,半地下室通風不良及經常進水等問題,早已被認定不適合人居住:來自馬路的噪音及灰塵、潮濕不透氣、蚊蟲為患,以至街外隨地小便的臭味,令半地下室居民不得不經常關上窗戶。

《上流寄生族》電影中那場暴雨,主角一家房子全淹、廁所水倒灌、家當飄浮於水中的畫面雖似誇張,卻是韓國數十萬戶居民的真實寫照。巿政府雖說出台政策杜絕半地下室,但竟給予長達20年的緩衝期予業主改變地下室用途,這形同放生業主;數十萬半地下戶的住房需要又如何滿足?如何支援他們搬遷?這些皆未有答案。

事故發生4個多小時前,喪命的13歲女孩發給住院的奶奶的短訊曝光,讓不少民眾心酸。「奶奶要在醫院散散步,記得吃飯,保重身體。我祈禱了很久,所以您不要擔心,放心地住院吧。」在極端天氣越見頻繁的今天,居民面臨水災等致命氣候威脅已越來越嚴重,只能祈求悲劇別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