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錫悅「屈辱訪日」背後，半導體產業遭扼咽喉？

日韓就二戰強徵勞工索償方案和解後，韓國總統尹錫悅今日（16日）在日本展開為期兩天的訪問行程，為日韓首腦時隔12年進行雙邊會談。尹錫悅政府放棄對日本索賠，在國內掀起罵聲，過去3年零8個月受日本出口管制，韓國半導體產業受到明顯阻滯。本月6日，日本政府宣布將為放寬對韓國出口管理啟動磋商。尹錫悅不怕得罪國民，只求換半導體產業一線生機？

2019年，日韓就日本企業二戰期間強制勞動賠償問題無法取得共識，韓國要求對逾100萬名韓國勞工賠償3.64億美元，引發日韓長達三年的貿易戰。日本2019年7月實施對韓出口管制，包括生產半導體所需的三項關鍵原料：氟化氫（Hydrogen fluoride）、光阻劑（photoresist）以及氟化聚醯亞胺（fluorinated polyamide）。每筆出口合同均需個別審查，大大阻慢出口。

時任韓國總統文在寅曾強烈抗議，其後倡導「擺脫日本」對抗對方不合理的管制，並推動半導體相關材料和製造設備的國産化。

在這段期間，韓國加速半導體相關零件材料在地化生產，以取代部分品項或被迫採購替代品，而日本企業也面臨銷售減少的情形。其中，在加強管制的項目中，最受影響的是氟化氫。據韓國貿易協會數據顯示，韓國從日本進口氟化氫在2019年7月之後大幅下降，2022年進口額為830萬美元，較2018年大減88%。

半導體原材料「脫日」不順

在此次行程之前，尹錫悅已宣布韓國將不再要求日本賠償二戰期間強迫勞動的韓國受害者，取而代之的是首爾政府將會創建一個政府基金，直接對受害者支付費用。在尹錫悅訪問東京前，兩國政府亦於周四宣布，日本取消了對韓國有關氟化氫、氟化聚酰胺和光致抗蝕劑的出口管制。韓國則表示將撤回在世界貿易組織（WTO）提出的相關仲裁。

在這前提下，日韓三年多的貿易戰終告畫上句點。加上近期美國、日本、韓國與台灣組成的晶片四方聯盟（Chip 4）的背景下，日韓兩國的半導體未來合作和走向令人高度關注。雖說日本半導體行業與上世紀80、90年代已無法相提並論，惟該國仍擁有圖像傳感器、存儲半導體、微處理器（MCU）這三大優勢。而且還在半導體材料領域佔據主導地位，尤其是在光阻劑領域。

據國際半導體產業協會SEMI的數字，2021年全球十五大半導體設備廠商，日企佔7席最多，其次是美國的4席。日本今天可以從產業鏈上遊，緊緊卡住全球半導體行業的脖子。

韓國對日方在半導體市場的優勢可謂「感同身受」。2019年的日本出口管理的消息一出，便引起韓國上下嘩然。據韓媒報導，該國半導體產業對日本的依賴度極高。韓國的半導體生產設備自製率只有18.2%，而在半導體相關原料上，有近50%依賴來自日本的進口。韓國半導體產業高度依賴日本的生產設備，2018 年自日本進口的半導體製造用設備高達約5,651億日元（約332億港元），佔全年半導體設備進口額的33.8%。而晶圓方面也有34.6%自日本進口。

由於半導體生產所使用的原料多達數百種，而即使是同樣的物品，也會因製造廠商的不同，而產生性能上的差異。故此，若更換製造廠商，需在製程上作出調整，無法即時投入使用。

經過三年多的日韓貿易戰，韓國雖警覺到身為國家重心的半導體產業，不能再受制於人，積極建立半導體原料供應鏈；惟至今韓國依舊未能擺脫對日本半導體原料的依賴。韓媒《BusinessKorea》報道，2020年時韓國進口的氟化聚醯亞胺高達93.8%來自日本，光阻劑86.5%是由日本提供。韓國從外國進口的半導體原材料中以日本的佔最多，達38%。

日韓在此和解，保障了韓國廠商在採購這三種關鍵原料時不再受限制，但有韓國人士擔心，這將使韓國半導體供應鏈擺脫依賴外國技術的難度，不利於關鍵材料自主化及國產化。

韓國忌諱排除中國

韓方如今在勞工賠償的歷史問題以及半導體材料兩個如此重要的問題上，尹錫悅作出妥協，或許是迫於當前韓國經濟的無奈之舉。從去年第三季度開始，韓國的半導體行業的發展就開始走低，韓國半導體出口已連續7個月下滑。今年1月，韓國半導體庫存及銷售比例創下256.1%的歷史新高，顯示滯銷、產品積壓情況嚴重。

作為韓國主要的出口產品、該國經濟的支柱產業，這對韓國整體經濟發展有直接影響。尹錫悅之所以能夠接受與日本的「不平等和解」，在晶片問題上一再強調並非要孤立中國，在出訪前夕的15日（周三）一個訪問中說:「韓國和日本也分別與中國有著密切的經濟聯繫」、「我相信加強韓日合作將有助於我們兩國穩定地推進與中國的經濟關係。」

日韓和解，更多人會聚焦於美日韓同盟關係深化會把中國半導體產業進一步被排除在外，卻忽略在半導體及供應鏈問題上，韓國始終不希望因與美日靠近而破壞中韓關係。韓國花了長達9個月時間才決定加入「Chip 4」便可見當中的爭扎。

美國出台貿易保護主義濃厚的「晶片法案」（Chips Act）以補貼利誘半導體生產商赴美設廠，韓國方面近日直指補貼附加條件太多，「龐雜且不太尋常」。韓國亦擔心其晶片製造商可能被迫分享商業機密，敏感技術可能被洩漏給英特爾（Intel）和美光科技（Micron Technology）等美國競爭對手。畢竟像三星一樣的韓國半導體企業，對於日本半導體受美國打壓衰落的深刻教訓，不可能不謹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