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海軍演︱解放軍「看見台灣」 蔡英文「台海屏障」想像破功

撰文:張鈞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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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軍圍台軍演並未在8月7日中午劃下句點,東部戰區8日宣佈持續在台島周邊海空域進行「實戰化聯合演訓」。這段時間以來,外界無不關注北京在軍事方面施加台灣的震懾近迫,也有西方媒體側重於台灣民眾「不受威脅」的日常生活。「第四次台海危機」仍處於現在進行式,值得推敲的是,過去對大陸採行「抗中保台」路線的蔡英文政府,為何反而在此時顯得格外「低調」與「理性」。

畫風丕變的「辣台妹」

佩洛西(Nancy Pelosi,又譯作裴洛西或波洛西)離台後,解放軍於8月4日12時正式啟動六區圍台的「重要軍事演訓行動」。據台灣「國防部」說法,首日即發射了11枚東風系列導彈(內地官媒央視製作的示意圖則有16個彈着處)。當天晚間,蔡英文發表了不到4分鐘的談話影片,簡短又冷靜地強調「我們不會升高衝突,不會挑起爭端」,末了還不忘感謝「國際友人」們的支持。

翌(5)日下午,不受緊張氛圍影響,蔡英文走訪了「台灣美食展」,呼籲台灣民眾「保持冷靜」。晚間則在臉書(Facebook)發表一篇不到450字的短段文,要求北京「理性自制」,並再次向台灣社會喊話:「請大家安心,保持冷靜、如常生活」。

與過去自比為「辣台妹」的嗆辣風格相比,作為台灣「三軍統帥」的蔡英文如今可謂是「畫風丕變」。而那一位曾壯志豪情要拿起掃帚對抗中共的行政院長蘇貞昌,也突然變得話少,雖兩度表態,先稱「惡鄰在旁耀武揚威,台灣不會在壓力下屈服」,後言「中國勿仗軍事力量到處秀肌肉,妨害地區和平」,但力道和氣燄明顯緩和不少。

抗中保台的「三條腿」

或許看在部分台灣民眾眼中,此時主政者「一夕理性」是台灣避險遠戰之道。問題是蔡英文政府上台之後面對兩岸關係惡化的態勢,「避險遠戰」一直不是其枱面上的選項。例如2019年3月底,兩架解放軍戰機越過海峽中線,蔡英文下令軍方「對蓄意越過中線的挑釁,必須第一時間強勢驅離」。正是因為這個命令,台灣軍方立即着手修改《經常戰備突發狀況細則》,明定從台灣12海里「領空」到「海峽中線」的範圍屬於「攔截區」,向外展示台軍「因應的作為將會越積極」。

一直到2022年2月俄烏戰爭爆發,台灣社會民心躁動,擔憂「今日烏克蘭、明日台灣」成真。蔡英文在2月23日聽取「國安會」的「烏克蘭情勢因應小組」報告後,裁示指出台灣與烏克蘭在地理環境並不相同,其中一大理由即「台灣有海峽的天然屏障」。民進黨更製成網路圖片廣為流傳,文字說明強調,由於台灣海峽的天然屏障,解放軍「渡海攻台的難度已遠高於俄羅斯入侵烏克蘭」。

當解放軍圍台軍演登場後,民進黨隨即製作了圖卡,洋洋灑灑列出美國、日本、北約、歐盟、東盟、法國、英國、加拿大、澳大利亞等「全球民主盟友同聲支持台灣」。再加上蔡英文為求穩定民心的發言,總要帶上「國際友人」的角色,無疑印證了她在2019年2月接受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專訪時提出的構想:「台灣承受第一波攻擊後,盼望全世界其他國家可以共同站出來」。

因此,蔡英文政府的戰略思維,基本輪廓已經相當清楚了:強勢驅離、台海屏障、國際協防──形成了支撐其「抗中保台」路線的三條腿。那麼,今次解放軍大規模圍台的軍事行動,儘管看在台灣社會多數人眼裏感到不是滋味,卻也是一次民進黨政府戰略構想的「現形記」。

空中海上「看見台灣」

可以看到,8月5日晚間,東部戰區發布影片,戰鬥機飛行員在目視距離從空中俯瞰台灣的海岸線與中央山脈。央視旗下微信公眾號「玉淵譚天」,引述軍事專家說法,指在能見度特別好的情況下,戰機的目視距離是10至20公里左右,「也就是說,我們的飛機戳破了台灣當局所謂『領空』的說法」。

在台灣引起較大爭論的是,6日上午新華社、《解放軍報》等官媒同步發布演訓現場照片。從中可以看出,解放軍船艦相當接近台灣東部海岸線,畫面中既可看到台軍「蘭陽」號護衛艦,還可看到連綿群山與一座白色高聳建物。從特徵研判,應是台灣東部中央山脈與花蓮和平發電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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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台灣陷入照片是否「造假」或「P圖」的輿論喧騰,不過台媒《聯合報》採訪花蓮區漁會人士,常務監事王登義推測解放軍船艦距離岸際約16海里(約30公里),當地漁民說「今天看到照片才發現原來這麼近」、「來到家門口」。此外,內地科技公司中科世通亨奇公布了一張由國外SAR衛星於8月5日拍攝的衛星圖,表示根據多域態勢系統的追蹤,8月5日解放軍南京艦在花蓮附近海域活動,距離花蓮和平火力發電廠的煙囱直線距離約11.78公里。台灣「國防部」則否認了這個說法,指「絕無共艦進入我領海情事」。

再到6日晚間東部戰區發布當日演訓影片,當中再度看到花蓮和平發電廠的畫面,甚至還出現了台灣「西寧」號(舷號1203)巡防艦的近照。7日解放軍多支轟炸機編隊貫穿南北同時雙向穿越台灣海峽的影片,還可清楚看到台北淡水河出海口的影像。不止於此,據了解,陸方無人機近日也密集在台灣東部外海與金門外島上空現身。

關門打狗或温水煮青蛙

由上述的事態來做分析,解放軍對台發動抵近壓迫的姿態已經相當明顯。「玉淵譚天」還拋出一個比喻,指台島西南角演訓區距離台灣本島不到20公里,而殲-20的最大飛行速度是2.0馬赫(每分鐘41公里),換算下來,「人民解放軍此次軍事演訓行動範圍離台灣島不到30秒。台灣軍方除了不斷重申「嚴密掌控,適切應處」,或者公布照片指兩軍船艦在海上「對峙」之外,完全看不到蔡英文當初宣示的「強勢驅離」等具體行動。

更別說「對峙」一詞消弭掉了太多應該被注意到的細節,比如兩軍戰機與艦艇的實際性能、規模和層級的對比等等。更重要的是,要如何理解「越過海峽中線」?今次解放軍已經不只是「稍微」越過中線以東,還觸及到台灣官方劃設的領海領空,直逼海岸線。在此情況下,爭執「P圖」、離岸距離的意義已經不大,因為解放軍的動作已經顛覆了「台灣海峽天然屏障」的想像與說詞,展現其不只能「到家門」,還能「進家門」的能力。

台灣「國防部」8月6日晚間發布影片,指台灣海軍馬公軍艦於東部海域監控解放軍馬鞍山號艦。(截圖自Facebook「國防部發言人」影片)

至於台灣方面寄予厚望的美日等「國際協防」,此次演訓也是其能否「如願」的一面鏡子。美國列根號航母始終徘徊在西太平洋至菲律賓海一帶,與軍演區域「保持距離」,同時還暫緩了洲際彈道導彈試射,只看到「霍華德·洛倫岑」號(Howard O. Lorenzen,T-AGM-25)導彈測量船在沖繩海域偵察情搜。日本方面,除了為導彈可能落於其專屬經濟區(EEZ)而抗議之外,「台灣有事即日本有事」也還停留在政治人物口號的層次,先求顧好自己。

內地國防大學教授孟祥青少將評論此次演訓陣仗乃「關門打狗」,事實上解放軍機艦已在目視距離「看見台灣」,說明了其不只能夠跨越「台灣海峽天然屏障」,還能夠在集結形成「圍台」、「困台」之勢。有台灣學者認為,北京可能是「輸了一場戰役」(佩洛西訪台),卻「贏了整個戰爭」(包圍封鎖台灣)」。

無論是「關門打狗」,還是美國白宮國家安全會議發言人柯比(John Kirby)「認證」解放軍環台軍演是「温水煮青蛙」(They're just taking the temperature up, right? They're boiling the frog, right?),對台灣當政者無疑都是極大的諷刺甚或羞辱。當圍困台灣不再停留紙上談兵的階段,政治人物的承諾究竟是選舉話術還是真刀真槍,已經到了見真章的時刻。對台灣來說,回答這個問題,比起各種鍵盤嘴炮,或是迷信各國政要隔岸觀火式的「力挺台灣」,都來得無比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