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目三」造浪者哈利（下）︱拋掉西方濾鏡 舞曲跨越矛盾隔閡
抖音（TikTok）神曲「科目三」從內地破圈，走紅於台灣以及歐美網路世界。日前台北寧夏夜市還破天荒舉辦了「科目三」舞蹈大賽，儘管出現「敗壞風氣」等批評聲音，但卻擋不住踴躍的報名人潮。
《香港01》專訪台灣「築夢者舞團」團長田晉瑜（哈利），他從街舞專業出發，利用拍攝抖音短片在台灣各地街頭教跳「科目三」，稱得上是「科目三」在台灣的「造浪者」，進一步窺探「科目三」等年輕世代網路流行素材在兩岸青年文化交流中發揮的影響與作用。本文為下篇。
哈利眼中的觀察，抖音與小紅書等平台，在台灣的校園流行相當普遍，他把這個現象與話語權和審美觀聯繫起來。他說，今天我們看待世界和事物的邏輯，很多是來自於荷里活（又譯好萊塢）所傳遞出來西方的思考方式。「我覺得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應該也要有自己的思考方式和審美判斷，東方世界無論是中國大陸、韓國或越南的流行文化，只要不斷強化起來，對我來說就是很開心的一件事情。」
來自大陸的又如何？
憶起一次在酒吧裏的遭遇，一個美國人看到哈利正在使用抖音，便跑過來要他刪掉這個「Made in China」的手機App。哈利覺得根本不需要刪除，那個人就是想找人對幹，沒必要跟他發生爭執。「抖音來自大陸又怎麼了？今天就算沒有抖音，也會有別的東西出現。哪個東西好就用哪個，何必用意識形態去做區分呢？」
由於抖音區分了大陸版與國際版的TikTok，哈利在一次又一次的作品拍攝中，試着摸索最多人的口味交集。他說，每個地方的口味確實略有不同，比如台灣喜歡看的較多是日常生活的題材，但一樣的內容就算翻譯成英文，放在海外版本觀眾也不一定看得懂點在哪裏。
經過一段時間的探索，哈利發現「老司機們請留步」以及少女們跳舞等元素，竟然意外地在每個平台都有效果，而且有一定的傳播力。比如去（2023）年10月，哈利在台灣各地找自己的學員，或者路邊隨機找年輕學生跳「科目三」，台灣的學生族群幾乎都會跳，台北寧夏夜市還在今（2024）年1月25日舉辦了「科目三」舞蹈大賽，「我覺得這個做法是對的，也很期待下個像『科目三』這種現象級的舞蹈出現」。
有趣的是，哈利還找來國民黨前主席洪秀柱跳了「誓言版求佛」和「科目三」等抖音流行舞曲。哈利並不把洪秀柱視為政治人物，而是共同喜歡中華文化的「同道」。有別於過去在台灣立法院問政的慓悍形象，洪秀柱跟台灣年輕人一起拍攝的抖音舞曲影片，在網路上的流量格外受到矚目。
土不土其實不是關鍵
在台灣的政治輿論場中，不少帶着意識形態的政治人物，將抖音等平台視如寇讎。哈利則持不同的觀點，他覺得抖音等流行舞曲，反而有助於減少兩岸青年之間不必要的陌生感。他說，不少大陸朋友由於以前看過諸如《流星花園》等台灣偶像劇，因此他們對台灣的口音感到親切；現在網路上流行的舞曲，可以跨越很多不必要的層面、淡化很多不必要的矛盾。
「這跟街舞的出現一樣，以前靠打架化解矛盾，後來用街舞來決勝負，自然就不需要幫派打鬥，反而大家可以做朋友。我覺得很多舞曲也有類似的效果。」在哈利看來，舞蹈與流行文化是很好的媒介，尤其在全球化時代，不會只有單向的輸出，以前大陸人因為綜藝節目與周杰倫而神往台灣，現在網路的流行文化也讓台灣年輕人有一些理由或動力想要去大陸看看，「比起意識形態，用這樣的方式去認識一個地方以及當地的人們，其實我覺得相當好」。
至於兩岸年輕人透過共同的網路流行文化，會不會拉近認同，甚至產生微妙的變化，哈利表示這個問題還是要從文化認同來看。他認為，中華文化對他來說是有很益的，無論是經營企業，還是面對自己，至少能夠從共同信奉的價值觀之中，找到屬於自己的靈魂與自信。
除此之外，哈利還認為中華文化也是讓社會安定的方法，以及做事情的基本邏輯，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關係便源自於此，是超越政治的立身之本。作為一名專業的街舞表演者，哈利將文化底藴與街舞連結起來，他引用《詩經》的「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強調無論是街舞還是人格修煉，都是要慢慢打磨，不能急於求成，就像磨玉器一樣越雕越精美。
在訪談的最後，哈利與記者分享了一位比利時女性友人的故事。她在出租車上聽到一首非常喜歡的電音舞曲，哈利問她難道不覺得「土」嗎？女性友人答道「這是動感」。這段對話給了哈利很大的震撼，他說包含「科目三」在內等抖音舞曲，土不土並不是重點，關鍵在於能否提升自信，從而拋掉骨子裏看待事情的各種「濾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