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會否重回「逢中必反」路線?
5月28日,美國國務卿魯比奧(Marco Rubio)宣布:「美國國務院將與國土安全部合作,積極撤銷中國學生的簽證,包括與中國共產黨有聯繫者或在關鍵領域的學生。我們也將修訂簽證標準,以加強對來自中華人民共和國和香港的所有未來簽證申請的審查。」
目前中國在美留學生大約有28萬,佔總人數近四分之一,排在印度之後。由於魯比奧的政策宣示極其簡短,對於何謂「與中國共產黨有聯繫」、何謂「關鍵領域」都沒有清晰定義,中國留美學生可算是人人自危。
雖然魯比奧本人是對華鷹派,但如此模糊、不作仔細區分的政策行動卻明顯是特朗普(Donald Trump)的風格。此前一天,魯比魯已經向美國在外使節代表發出告示,要求他們停止外國公民申辦學生或交流簽證的面試,原因是國務院要加強對申請人的社交媒體審核。跟此前禁止哈佛大學接收國際學生一樣,這些行動都充滿着特朗普式的武斷,魯比奧本人似乎只是執行者。
同樣在28日,多個媒體都引述消息人士報道,指特朗普已下令收緊一系列關鍵商品和服務的對華出口管制,要先經過美國商務部逐個批准才能輸出。受影響的包括半導體設計軟件、製造晶片所需的化學品、相關機械、飛機引擎和部份零部件等等。根據《紐約時報》的報道,自從中美透過瑞士日內瓦會談互減關稅、緩和關稅戰之後,美方期待中國會放寬其對稀土等關鍵礦物的出口管制,但特朗普政府似乎不滿意中國的行動。
雖然特朗普每次提起習近平都幾乎言必稱頌,上任前曾言中美合作能解決世界所有問題,上任後又押後了TikTok禁令的實施,5月中雙方互減關稅重啟談判之後,特朗普更稱這對「統一與和平」有利,其中「統一」一詞被解讀為有涉台含意,其後還需要國務院來澄清……然而,特朗普政府對付中國的行動一直沒有停止。
在美國與其他國家的貿易談判中,特朗普政府就一直遊說他國要加入針對中國的條款,其中英國和美國達成的貿易協議就規定英國未來要迅速滿足美國對「供應鏈安全」和「相關生產設施擁有權」的要求,才能得到美國在協議中承諾的貿易優惠待遇,而越南、歐盟等不同的談判方也在面對類似針對中國的要求。
除了上述媒體報道的出口管制外,特朗普早前就收緊了拜登(Joe Biden)政府遺留下來的對華半導體出口管制,導致Nvidia原本為符合原來限制而為中國設計的H20晶片也不能再出售。而在5月中,在同中國達成互減關稅協議的後一天,美國商務部也警告各國使用華為昇騰晶片將被視作違反美國出口管制法規。
而且,在各種美國國內外政策中,中國威脅一直是其行動的理據,從巴拿馬運河、格蘭陵的爭議到針對哈佛大學國際學生的打壓亦如是。
在特朗普的全球關稅戰中,即使在中美雙方把互相報復疊加的關稅緩減下來之後,美國對於中國的關稅也是全球最高的:20%芬太尼關稅、10%基本關稅、25%汽車和鋼鋁關稅,再加上2018年以來所加的關稅。相較之下,特朗普上台之初最高調打擊的加拿大和墨西哥卻在《美墨加協定》(USMCA)中得到極多豁免。
不少分析原本認為,特朗普有意同中國達成一宗大交易,長遠將兩國關係穩定下來。在中美日內瓦談判前,特朗普自己就不理中方否定,多次堅稱美國有在跟中國談。當時,不少人認為這是特朗普「舉白旗」求和的訊號。最終,日內瓦談判後,中美將超過100%關稅互相減除,實際上結束了「禁運」,讓中美商品貿易迅速復活。此等發展也讓人有感特朗普有意和中國修好。
然而,此後特朗普政府針對華為、針對中國留學生、針對對華關鍵商品/服務出口的言論或行動,又似乎是回到了對華強硬的道路。
按目前形勢分析,特朗普確實有可能回到像其第一任期那樣的「逢中必反」路線之上。
首先,特朗普的全球關稅戰顯然處於「收縮戰線」的路上。美國根本負擔不起同全球開戰的成本。28日美國國際貿易法院判定其全球對等關稅、針對中國、加拿大、墨西哥的芬太尼關稅越權、無效,更有可能迫使特朗普全盤改變其關稅政策。未來集中打擊中國是其中一種出路。日內瓦談判帶來的互減關稅可能只是特朗普為了減低關稅戰衝擊的行動,並不是要同中國達成大交易的前奏。
其次,特朗普未能以關稅政策施壓中國就範之後,其對華鷹派政策似乎已轉往關稅以外的政策層面,上面提及的各式行動就是此等案例。
同時,人們本來認為在中國有龐大商業利益的馬斯克(Elon Musk)會是特朗普第二任期中美關係的「定海神針」。可是,馬斯克民意支持度低落,在關稅問題、政府預算問題上又跟特朗普意見不合,28日他亦宣布離開政府。
而且,特朗普在貿易問題上的戰術性「不確定」此刻大概已經走到盡頭,再「不確定」下去,企業就不會投資,外國也不會確切的跟美國達成任何實質協議。特朗普的貿易政策已經到了要由「不確定」走向「確定」的時候。在貿易上針對中國是特朗普第一任期、拜登四年一以貫之的策略,政治阻力最低。如果特朗普要選擇一條確定的路線的話,重回「逢中必反」路線大概是不二之選。